说完正准备走,却被摊主拦下,问道:“可是要用银票买?”
赵妈妈苦笑道:“是呀,铜钱已经不够了。”
“我卖给你!”
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将他往回扯,小声问道:“做什么?那银票掉地上都没人捡, 你收那玩意儿干嘛?”
摊主小声解释道:“我打探过了,西街的绸缎庄收银票, 到时候给你还有孩子做套衣裳。”
“花那钱干嘛!”她娇嗔着, 脸上却带着笑。
“更何况,这可是清风楼,用鱼大户, 之前我花了一吊钱都没能让他们看咱家鱼一眼,如今这机会却送上门了。”
“若是成了,往后咱也不需要起早贪黑的叫卖了, 直接送鱼去清风楼就行。”
可女子脸上依旧不安:“这清风楼如今都是银票, 若明日银票成了废纸,清风楼不就关门了么?”
“不会的。”摊主笃定道:“你还记得隔壁村那个四青吧?虎头虎脑一个, 父母去世后就来京城混,啥本事没有,可人去年回村盖房了!”
“我托人打听了,才知道这小子运气好,跟了一个财神娘子,每日就在不同街巷里跑跑腿,能有四贯月钱呢!”
“这么多?”他妻子惊呼。
“可不是。”摊主继续道:“你猜,这财神娘子是何人?”
“何人?”
“正是这清风楼的老板!”摊主一脸笃定。
两夫妻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这鱼还卖么?”赵妈妈见两人嘀嘀咕咕半天,终于等得不耐烦道:“银票。”
“卖!”摊主妻子立刻起身收钱。
*
第八日。
醉月歌舞坊
“知琴姑娘,你可真想好了?接受银票?”老鸨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劝道,“别看徐家公子哥出手阔绰,都是虚的,拿出来的银票,值不值票面还另说呢。”
她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还是温家二郎的银甸稳妥,虽只给一半价,可那是实打实的,拿出去就能花。你没听那帮官爷说么?再过一日两日,这些银票就成废纸了!”
知琴轻轻取下头上的步摇,手指拨弄着流苏,朱唇微启:“那些为官的,在教坊里说的话,你也信?”
老鸨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知琴将步摇放在案上,语气淡然:“半月前就有人说银票撑不住了,说明日便成废纸。可明日复明日,怎么今日拿去钱庄还能兑出铜钱?”
老鸨连忙道:“哎,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瞧瞧,满大街谁还敢收银票?那些商家都不是傻子,前几日买东西的,全都只认铜钱,银票再多也没处使呢!”
“商家自然不傻。”知琴抬眼望向窗外,微风轻拂珠帘,她嘴角微微勾起,“可你没见着么?这几日,陆陆续续已有商家开始收银票了。”
老鸨急了,连连摆手:“你别被表象骗了!那些店铺是被逼的,哪个不是早些日子拿了任大娘子的钱,如今她被官家点了名,要接手救市的事儿,才硬撑着收银票。”
“任大娘子?”知琴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一亮,语气中带了几分肯定,“可是上回抓陈淮那个狗东西时,出钱又出人的那位任大娘子?”
老鸨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这我可不清楚,反正外头人都叫她财神娘子。”她哼了一声,语气轻佻,“听昨晚那官爷说,如今她的铺子全是银票,连货都进不了,快撑不下去了,哪里还是财神?”
“财神娘子……”知琴轻声念着这个称号,脑海中浮现出半年前的一幕。
灵灵案件告破后,她作为灵灵多年好友,去了趟一文小报发行的书坊,想亲自向这位任大娘子道谢。
毕竟,要不是对方砸了几百贯钱给灵灵的案子造势,这陈淮怕是又躲在他衙内的身份下活的好好的。
可书坊老板只是笑着摆手,打趣道:“这位财神娘子,不需要人谢。赚钱对她来说,容易得很。”
想到这里,知琴心中也有了算计。
一个愿意花几百贯钱救一个陌生的弱势女子的人,再怎么也比那些居庙堂之高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鼠辈,靠得住。
若是这样的人,愿意冒险救市,甚至让自己名下的店铺全面接受银票,怎么可能没有把握?
知琴低头轻笑了一声,眉眼间添了几分笃定。她抬起眼,看向老鸨,语气不容置疑——
“对!我就接受银票!”
*
第九日。
李家药铺
李林竹给最后一位老者开了方子,抬眼望了望天色,发现竟比平日清闲许多,不由得微微蹙眉。
“今儿是怎么了?倒是人不多。”他随口问道。
坐在一旁等药的老者笑呵呵地道:“药铺里人少是好事,说明生病的人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