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朝堂上的争斗,与寻常百姓无关?可一旦触及皇权,就不再是小打小闹的事。官家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次的动荡,而她,已经是定下的‘罪人’。”
“可她是冤枉的!”李林竹咬牙,眼底翻涌着愤怒,“她做的事,分明是利国利民!”
老太太闭了闭眼,神色带着一丝疲惫:“冤枉?冤枉又如何?在这汴梁城中,冤枉的人还少吗?”
她停顿了一瞬,随后缓缓道:“林竹,我不逼你做违心的事,但这封休书,你必须写。”
李林竹猛地抬头,眸色冰冷:“我不会休妻。”
老太太神色微变,眉头皱起,语气终于透出一丝厉色:“林竹,你必须认清现实!这不是你一人的事,也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若不写休书,李家也会被拖下水!”
“李家百年家业,将毁于你手!”
“这罪过,你可担得起?”
“老祖宗!”李林竹嗓音低沉,双拳紧握,眼底浮现出一丝绝望的怒火,“若这李家家业,需要牺牲一人才能保全,那便是孽业,毁了便毁了吧。”
老太太神色一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当初,你用孝道逼着我娶她。如今,又用孝道逼着我休她。这孝道,便是如此反复无常么?”李林竹盯着她,眼底是彻骨的寒意。
老太太脸色微变,手指紧了紧拐杖,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行,你非要保全她是吧?”
“若今日不休妻,那明日你便不再是李家人。”她声音低沉,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李林竹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下跪,行大礼,道:“赎,孩儿不孝。”
*
翌日清晨。
李林竹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家,却听客喜传话,门口有位姓赵的娘子求见。
赵?
他满肚子疑惑,出来后过了许久才分辨出,眼前这位,是之前任白芷找过的法律顾问——赵文婧。
“我听王卉说,你愿意舍身救任白芷?”她一边打量着李林竹,一边问道:“那丫头我喜欢,是个人才,值得帮。”
见她对王卉直呼其名,李林竹立刻端正了仪态,说道:“正是!敢问娘子可有法子?”
赵文婧笑了笑,说道:“法子我没有。”
见李林竹神色一暗,她继续说道:“但我可以帮你见到官家,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李林竹一惊,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女讼师有何能耐可以如此自信地允诺,脱口道:“怎么可能?”
赵文婧微微一笑,道:“你要不猜猜看,为什么我一介女流,三十多岁没丈夫,却能抛头露面做讼师,却无人敢来闹事?”
“为何?”他依旧不解。
真是个呆子。赵文婧瘪瘪嘴,这时怕是任白芷早就猜出来了。
“因为我姓赵啊。”
第111章 意外
牢狱幽暗逼仄, 湿气沿着粗砺的石壁渗出,凝成点点水痕,缓慢滑落。泥土地面凹凸不平, 混杂着腐败的霉味和隐约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铁栏锈迹斑斑,被潮气侵蚀得斑驳不堪,偶有风穿过狭窄的窗口, 带起一丝寒意,拂动角落里一抹单薄的身影。
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在幽闭的长廊里回荡,沉闷而压抑。烛火跳动,映得墙上人影晃动,恍若鬼魅。
任白芷虽然在狱中,这几日却总爱打瞌睡。
听到声音后,她微微睁眼, 透过厚重的铁栏,看清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李林竹?”她声音有些沙哑, 像是很久未曾开口。
李林竹总算松了口气, 但眸中依旧满是担忧。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腕上。
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竟隐约泛着青紫, 可见这里的环境多么恶劣。
“关在这儿,怎还睡得着?”他压低声音,竭力让自己语气平稳。
任白芷缓缓坐起, 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似乎是想舒缓身上的寒意。
“家里一切都好。”李林竹怕她担心,连忙说道。
她怔了怔, 眨了眨眼,眼神有些困惑。
他赶紧解释道:“在这儿还适应么?”
任白芷歪着头,似在认真思索,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李林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眉宇间的阴霾未曾散去。他试探着问:“此事的解法,可还有效?”
任白芷嘴角微微扬起,语气淡然:“你是说之前在家我提过的法子?自然。”
李林竹轻叹一声,手指微微收紧,缓缓握住她冰冷的手,想要替她暖一暖。
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像是一块浸水的帛布,冷得让人心悸。
“我记得,你当时说,若仅凭任氏基金的体量,没什么胜算?”他低声道,语气尽量轻松,可指尖泄露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