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闻“任氏”之名,只觉是个有趣的商贾,蔡卞顺口提了一句,让她有空去看看,她便随意打探了一番。
那时,任氏说自己有一策,能保双方共赢。
她不信。
商人夸大其词,自是本事。
所以第二次,她做了个顺水人情后,故意设了些障碍,也不过是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商人一个教训。
可任氏,竟真的做到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任氏找到的投资项目,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清风楼。
这让她过去的寻觅显得可笑——原来真正的明珠,就在眼前,而她却迟迟未曾察觉。
但同时,也让她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必须将任氏拉入局中。
她一路查探,得知任氏曾向赵文婧咨询,心生好奇,便去试探赵文婧,结果竟意外得知——任氏想和离。
天助我也!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个结果,足够让她布局了。
李林竹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悬壶济世的正直君子,哪怕这婚姻非他所愿,他能做出的最过分是,便是离家。
女子提和离本就难,而丈夫无错的情况下,女子还想和离,简直是难上加难。
但,这才是她想要的局面。
若任氏什么都能靠自己解决,她又如何将她收归己用?
于是她试探,她暗示。
只是没想到,任氏竟拒绝了。
她不死心。
丈夫这一关走不通,那就从父亲那条路下手。
反正这两座大山,平等地压在世间每一个女子身上。
她稍加打听,确认了任川的性情后,便顺水推舟,在他回京的路上安排了几人,刻意闲聊几句有关任氏的风言风语。
果然不出所料,任川大怒,回京后便将任氏关了起来。
不多时,她的探子便将一张偷偷传出的纸条交到她手中。
王卉看着那纸条,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该收网了。
于是,她请旨,收买人心,一切都按计划推进。
结果又是李林竹抢在了她前面,差点坏了她的好事。
幸好,最终任氏还是如期上了船。
在得到她的支持后,任氏开始借助新党的势力,迅速崛起,效果惊人。官家对此大为满意,朝堂上的反对声音在近日里逐渐减弱,几乎被压制得无影无踪。
然而,任氏显得过于公事公办,让王卉心中不免涌起一阵不安。
这股理智的冷静让她觉得,任氏随时都有可能在利益的驱使下,选择跳下他们这艘船,寻求更大的利益。
不行,她的鱼绝不能如此失控。
于是,她开始放话,命人抓捕任氏手下的泼皮眼线。
这些眼线对任氏来说,重要与否无人知。
重要,是因为他们是任氏最早期的合作伙伴,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不重要,是因为他们身份低微,现如今借助新党的势力,任氏完全可以轻易地换掉他们。
但对于王卉来说,无论是哪个,都有机遇。
若是这些眼线重要,任氏必然会为了救人而向她求助,利用她的势力来摆脱困境;反之,若任氏选择不救,这无疑是自断根基,任氏失去的,将是她的筹码,未来的种种潜在威胁。
王卉心中暗自得意,她本以为,任白芷会拿着她给的手牌去救人,顺势欠她一份情,这样她日后便有了制衡的筹码。
她也以为,任白芷若不愿沾染私情,或许会放弃那些低贱的泼皮眼线,干脆利落地割舍过去。
未曾想到,任氏竟然走出了她未曾预料的第三条路。
“罢市?”她轻笑了一声,语调不疾不徐,“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任白芷要让整座京城商贾都卷入这场风波。
“她就不怕惹恼官家,连自己都搭进去?”侍女倒吸一口凉气。
“哼。”王卉目光微沉,指腹碾过桌上信封的边角,“她当然怕,但她更知道,我比她更怕。”
若京中商贾真的大规模罢市,影响的就不仅是他们这些权贵的收益,而是朝廷的财政。
如今新党刚刚稳住局势,官家正要大展宏图,这个时候,税赋若有损失,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尤其是蔡家。
因为商赋暴涨的功劳,官家才对他们更为信任。
若这件事闹大,朝中必然会有人借机弹劾蔡家,说他们的治政之法不得人心。罢市的商贾们,难道不是新法下最受益的一群人?为何他们仍旧不满?
王卉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之前在暗中逼她了。”
所以,这次,换任白芷来逼迫她。
若她不阻止这场罢市,蔡家就必须为这次商贾动乱负责。
若她出面镇压,便会彻底失去商界的信任,甚至逼得这些商贾投靠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