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林竹并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事公婆不需虚礼,事生产不限劳作。娘子凭一己之力,让泼皮走正道,救小店于水火,赚的是共赢之财,得的是利民之声,这不比尸位素餐之辈的高谈阔论强?”
“英雄尚且不问出身,女子与泼皮又如何不能成才?”
任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不再与李林竹多言,转身朝守在一旁的家仆挥了挥手:“送客。”
几个家仆闻言,立刻围上来,作势要将李林竹赶出去。
李林竹目光一沉,脚步一动,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一人的拉扯,嗓音低沉如铁:“不见到娘子,我不走。”
可他的话音刚落,任川却冷冷开口:“我让你‘送’他出去,你们是听不懂吗?”
家仆们闻言,登时不再客气,直接挥拳向李林竹打去。
李林竹虽武艺不凡,可终究寡不敌众,任家家仆皆是练家子,他虽能勉强招架几下,可到底没法真正动手,否则落人口实的只会是他。
几招下来,肩膀便挨了一拳,接着腹部也被狠狠踹了一脚,身形一晃,终究抵不住几人的围攻,被生生拖出了任家大门。
他踉跄着站稳,嘴角已溢出淡淡的血迹。身后的门却已在他面前“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门内,任川的声音冷硬如刀:“从今往后,李林竹若再来,不许给他开门!”
院内家仆齐声应道:“是!”
任家门前,夜雨淅沥,晨曦初白,任家大门紧闭,可门外却有一道身影,从白日立到深夜,再从深夜熬到晨曦微亮。
李林竹负荆站立,身前悬着一条大横幅,上书「负荆请罪」四个大字。
衣衫被雨水打湿,发丝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双眸却沉静如深潭,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执拗。
任府家仆每日进出,见他仍未离去,渐渐从最初的震惊,到如今习以为常,甚至有人悄悄在背后议论。
“这李医……请什么罪?”
“怕是家里闹了矛盾,任大人又不给台阶下,才闹成这般。”
“可他这般坚持,若是他娘子真不愿意,怎不亲自出来回绝?”
“谁知道呢……”
街坊邻里过往之时,无不侧目,甚至有好事者专门过来看这“奇景”,更有人传得绘声绘色,说任家女婿以身求情,任老爷却执意棒打鸳鸯。
不仅如此,连任川的同僚们近日登门拜访,看到门口这副情景,也免不了多看几眼,进府后总要含笑问上一句:“令婿如此情深,任兄当真不打算给他个机会?”
“这小子再怎么说,终归是大娘子的官人,如此负荆请罪,若不是夫妻恩情深厚,哪里做得到?”
有人叹道:“任兄,不是我说你,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咱们这些老脸都替你挂不住了。”
还有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初你们招这女婿时,咱们可都羡慕呢,悬壶救世的名医,又读过几年书,如今他这番行事,看来倒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任川被这些话说得脸色铁青,心中更是恼怒不已。每日里进出府门的门客、官员、友人,无不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半开玩笑地调侃他“女婿情深,老丈人却忒狠了些”。
终于,在又一个阴雨交加的清晨,任川彻底受不了了。
他沉着脸,吩咐人将李林竹带进府中。
大厅之中,任川坐于上首,苏沫陪坐一旁,脸色却带着几分不安。
李林竹一身湿透,身上还有些未干的血迹,脸色虽苍白,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沉静坚定。
任川冷声道:“你如此胡闹,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林竹抬眼,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只要见我娘子。”
任川眸色一沉,声音更冷:“她不愿意见你。”
李林竹嗤笑一声,眼底透着一丝讽刺:“是她不愿,还是你不许?”
任川脸色愈发难看,正要再斥责几句,苏沫却抬手制止,语气缓和几分,道:“林竹,你既已给我儿和离书,这般纠缠,又是何苦?不如听我们的劝,往后再娶良配,这世间好姑娘多的是——”
“岳母。”李林竹声音低沉,打断了她的话,他缓缓起身,郑重地看着二人,一字一句道:“这世间再无良配,能及她半分。”
“我不会走,除非她亲口对我说,不愿见我。”
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任川额角青筋跳了跳,终究压下心头怒火,重重一拍桌案,冷声道:“你执迷不悟,别怪我不给你颜面!”
“来人!送客!”
这一次,李林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如千钧重石,不动如山。
他静静道:“岳父,你可以让我滚,可以派人打我,可以不许任家人为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