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应的税法计算也麻烦写下来。”任白芷赶紧翻了翻,发现桌上没有空纸,便从自己袖里翻出一张,递了过去。
可谁想,那和离书,也跟着掉了出来。
赵文婧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瞳孔微震:“你要和离?”
任白芷赶紧收了起来,随口回答道:“还没想好。”
“要和离的话,找我。”赵文婧神色认真:“第一次不收费,后续收费都减半。”
任白芷一惊,问道:“这可是亏本买卖。大宋虽无明令禁止女子提出和离,但实际操作上,仍是男子占优。大多女子想离婚,若对方不同意,往往只能选择「义绝」或「出妻」之法,但这两者皆需牵涉家族颜面,过程极其艰难。”
赵文婧神色淡然:“想和离的女子,大多退无可退,而男讼师通常不接这种案。我既是京城唯一的女讼师,自然不能让钱,成为她们路上的阻碍。”
第83章 提亲
任白芷回李家的路上, 一直在琢磨方才赵文婧的话。
“所以这和离书,是你官人当初想和离时给你的,只不过他如今, 不想和离了?”赵文婧了解来龙去脉后,一针见血地问道。
任白芷点点头。
“他给你和离书时,可还有第三人在场?”赵文婧微微皱眉。
“没有。”
赵文婧沉吟片刻,语气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那你这情况, 和离可没那么容易。没有人证,只有物证, 他若反咬一口,说你伪造字迹,可是罪加一等。”
任白芷一怔,下意识反驳:“他为人君子,不会的。”
赵文婧却冷笑了一声:“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君子’。在外道貌岸然,回家却换了一副面孔。这种男人最可怕, 因为旁人都只看见他的温文尔雅,等到妻子执意和离, 反倒成了女人无理取闹, 男人委屈可怜。”
见任白芷皱眉,赵文婧继续道:“我问你,你家官人在外是不是彬彬有礼, 但在你面前,却又是另一副样子?”
任白芷怔住,点点头, 正准备开口, 却被赵文婧打断:“我就知道。之前我接过一个案子,那男人在外自诩君子, 结果回家打妻子毫不手软。怎么?在外‘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因为打不过吗?”她说着,随手拍了案牍,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屑。
任白芷回神,连忙摇头:“他不打人。”
赵文婧冷哼:“那定是人前淡泊名利老好人,人后抢你嫁妆,克扣你月钱。”
“他对财产确实不看重。”任白芷想了想,补充道:“你看,他还许诺和离后给我一套房呢。”
赵文婧挑眉:“那便是对外人温言细语,对你大吼大叫,百般挑剔。这种难度最大,毕竟不涉及人身伤害跟财产侵占。但我也可以试试。”
任白芷顿了一下,缓缓摇头:“他对我也算得上温柔。”
赵文婧顿时没了耐心:“那你到底为什么想和离?”
任白芷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过了片刻,她才低声道:“他,好像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
赵文婧冷不防地问:“他控制你,不让你出门?”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意识到不对。
若真是这样,任白芷怎可能独自来找她?
“他倒还不阻拦我出门。”任白芷摇了摇头,“但他不准我和别的男人接触。”她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是第一次认真去描述这种感觉,“而且,他总想时时刻刻和我待在一起。”
赵文婧沉默了两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单身女讼师的命也是命,想秀恩爱,麻烦去隔壁戏班子。”
“不是。”任白芷连忙解释,“我是说……有些亲密关系,本不该让人失去自我。比如你和高云棠,一个做讼师,一个管酒楼,若遇上酒楼的法律问题,自然可以合作。但若为了在一起,强迫你去学管酒楼,或者让她学律法,这不别扭吗?”
赵文婧皱眉:“这不一样。我和高云棠只是朋友,又不是夫妻。”
“可恋人与夫妻,难道不首先应该是朋友吗?”任白芷反问。
赵文婧语塞,顿了顿,敷衍道:“我建议任大娘子还是先想清楚,到底为什么想和离。”
她到底为什么想和离?
她一手拿着和离书,一边思索着,一路走得不疾不徐。夜幕已然沉下,回到李家门口时,天色已是擦黑。
院前那盏旧灯笼悠悠晃着,微弱的烛火在寒风中跳动,映得门槛上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她微微一怔,定睛看去——竟是徐胜舟。
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
他负手而立,身上的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灯影斜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映得眼底沉静如水。见她归来,他缓缓抬眸,语气平稳,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