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喜欢?”黄彪收住笑,忽然俯身向她凑近,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让人琢磨不透。
任白芷一怔。
她原以为他是在打趣,可这一瞬间,黄彪眼里的认真让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她打量着他,想看看他是否又在胡闹。
没有。
他是认真的。
任白芷一怔,李林竹这醋还真吃对了?
“怎么?受宠若惊?”黄彪见她迟迟不语,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想让我受宠若惊。怎么?你的喜欢能当钱使?”任白芷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要不,你给我当免费的法律顾问,来体现一下你的喜欢?”
黄彪眨了眨眼,立刻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少来,感情归感情,工钱归工钱。这法律顾问,怎么也得五贯一个月。”
“哦?”任白芷笑了,“原来黄爷的喜欢,还不值五贯钱?”
黄彪一边挥手让小厮上茶,一边慢悠悠道:“喜欢这事儿,怎么能用钱衡量呢?”
“当然不能。”任白芷随口道,手里却翻着合约,一边漫不经心地补充,“不过,如果连钱都舍不得花的喜欢,还能算喜欢吗?”
黄彪看着她,忽然道:“你那官人倒是舍得为你花钱,和离就送你一套房呢。”
“那他到底是喜欢你呢?还是不喜欢你呀?”
任白芷手里的动作一顿。
茶刚端上来,她已经翻完最后一份合约,将其收好,又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这茶我请了。”她站起身,随口道:“有事,先走了。”
可刚一转身,黄彪便伸手拽住她手腕。
“等等。”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不正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任白芷眯起眼,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语气淡淡:“黄爷,玩笑开过头了。”
她的目光如刀,冷冷扫过黄彪的手臂。
黄彪愣了一下,迅速松开,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怎么,舍不得?”
任白芷没说话,只是缓缓理了理衣袖,随后端起他面前刚送上的热茶。
黄彪见状,眉梢微挑:“哎,你可别——”
“砰——”
茶盏狠狠摔在桌面,滚烫的茶水四溅,瓷片炸裂开来。
黄彪一惊,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茶水溅到他的手背上,他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抬眸看向任白芷,却见她眉眼微挑,神情不变。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想来我官人也不会喜欢。”
黄彪盯着她,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
“所以为了咱们以后的合作,”任白芷缓缓道,“黄爷,务必别再说了。”
她轻轻拍了拍桌面,又拿出几块碎银,随手放下:“这是赔茶盏的钱。”
然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黄彪没有追,只是倚在椅背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低声笑了。
“三月二十四日。”他眯起眼,想起和离书上的日期,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个多月啊,有点难等呢。”
*
任白芷怀揣着二十三份合约,一路赶到了商税院。
天光微亮,院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来办税的商户。
她默默加入队伍,低头盘算着:只要商税院盖了章、入了档,她再补齐这些人的税款,这二十三人就算她正式的员工了。这样一来,往后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便有法可依。
至于数据被盗的问题,她心里也有了初步打算。只要设法提高“盗取她数据”的成本、压低其利润,便可让这件事变得无利可图。届时,自然也无人再愿意铤而走险。
正思索间,前面的一人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侧脸,竟然有些眼熟。
她微微偏头,假意低身捡拾东西,顺势绕到前面,仔细端详那人的正面。
是他?
秦家铁刀铺的老板。
前日她才登门拜访过此人。根据她的数据模型推算,因铁价上涨,他的资金流将在数月内陷入紧张,如能在此刻入场投资,正是最佳时机。然而,对方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且举止谈吐间,并无半分资金短缺的迹象。
她原以为,对方另有隐秘的资金渠道。
可今日,却在商税院碰见了他。
看样子,也是来补税的?
任白芷心中一动。若能设法一窥他的账本,许多疑问便可迎刃而解。
可惜,光是这人抱紧账本、警惕四顾的模样,便已足够说明,要想得手,怕是不容易。
就在她思忖如何试探时,前方的官吏已经开口催促:“去年应缴税一贯三十七文。银票还是铜钱?”
秦老板答道:“铜钱。”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