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对上黄彪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你若真想赚钱,直接从手下的小孩那儿抽成不就得了?他们每日帮我收集数据,怎么地也有一两贯的收入。你若抽个一成,每月也有三五贯,足够你这单身汉去喝花酒了。”
黄彪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任娘子,你可别毁我名声,我是那爱喝花酒的人吗?”
话虽如此,他的笑意却微微收敛,眼底浮现出一丝认真。
他压低声音道:“说正事,我今儿来找你,是因为手底下有人疑似泄露咱们收集的数据给对家。最近李姑娘看上的几笔买卖,还未谈,刘记的人便抢先下手了,你说怪不怪?”
任白芷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确定?”
黄彪点头,目光不再似方才那般吊儿郎当,而是透着审视:“我手下的人说,刘记开价开得特别巧,像是知道咱们的底牌一样。我问了几个小弟,有个家伙支支吾吾的,虽然没亲口承认,但我瞧着不对劲。”
任白芷轻轻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而此时,她并未察觉到,清风楼门外的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檐下。
李林竹。
他本该偷偷护送她到此便离去,毕竟她最讨厌旁人管着她的自由。
可是,他忍不住。
他知道,这行为一点都不君子,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然而,当他转身准备往回走去太医局时,楼内传来的笑闹声让他驻足不前。
透过半开的门扉,他看到了那一幕。
黄彪笑着,凑近任白芷,语气轻佻,而她却未曾躲远,反而神色专注地听他低声说话。
昨日夜里,她还依偎在他怀里,呢喃着他的名字,指尖紧扣着他的衣襟,嗓音软得像是春夜微风,温柔地裹着他的心。
可不过一夜,她却在清风楼中,眉目微凝,耐心地听另一个男人的话。
而且,黄彪那家伙,绝对是故意凑近她的。
李林竹向来温润持重,极少为情绪所动,可此刻,心头却泛起了一种他自己都难以按捺的酸涩。他静静地看着,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紧,藏在宽袖中的掌心已然微微攥起。
他昨夜才吻过的眉眼,怎容旁人如此亲近?
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而上,他原本该转身离去,可此刻,他不愿走了。
他要盯着她,随时随地。
正在思索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街巷的喧嚣。
李林竹循声望去,只见蔓菁带着王砚秋匆匆赶来,衣袂翻飞,神色间满是焦灼。
他的眉心微蹙,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家里出事了?
他下意识地又往清风楼靠近几步,屏息凝神,静听她们交谈。
“大娘子,不好了!”蔓菁气喘吁吁地道,“李小娘子被她爹关起来了,逼着她嫁人。她不肯,摔了碗,还割了腕!”
王砚秋咬牙,脸色难看:“大房那老头收了孙家二百两的聘礼,铁了心要把她送过去。这哪儿是送亲,分明是送命!”
“怎么说?”任白芷追问道。
“亏你还是出身京城官家的小娘子呢,成婚前,父母带你相看的时候,没听过孙家那蹄子?”王砚秋反问道。
随后想起什么,又自己回答道:“也是,你是官家小娘子,孙家再怎么狂妄,也不敢提亲到你家。”
她语气变得戏谑,提起了自己不堪的议亲往事:“当年我家出了事儿,我娘为了保我,着急把我嫁出去。那孙家得到信儿,拿着几百两就上门提亲,我娘一打听才知道,可孙蹄子前头死了好几个媳妇了,对外都说是病死的,其实啊。”
她语气一沉,眼神一变:“都是被那蹄子活活打死的。”
“所以你才去冯家做了妾?”蔓菁脱口而出,很快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赶紧捂住嘴。
王砚秋却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时,愿意与我结亲的,要么家世极低,要么人品极差,要么毫无前途。既然都不好,不如选个高门,搏一搏。”
这丫头,果然如李紫芙所说,野心十足,不顾风险。
任白芷对她的过往不感兴趣,继续追问李紫芙的情况:“李紫芙什么时候定的婚?这几日我俩天天在一块儿,怎么没听她说起?”
“她自己不知道。我也是今早见她迟迟不来当铺,回去寻她时,才从东院小厮口中得知的。”王砚秋恨声道,“那老头精明得很,之前一点风声没走漏,眼见婚期快到了,不放心她日日出门,索性摊牌了,如今把人都关屋里,谁都不让见。”
“那她割腕后,救回来了吗?”任白芷紧紧蹙眉。
“听说救了,但大房那边死死拦着,我们也没能进去看。”蔓菁咬唇道,“这事儿太蹊跷,我们琢磨着,得告诉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