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揣度:“小娘子倒是嘴甜。”
“哪里哪里。”任白芷笑得自然,语气不疾不徐,“只是觉得,名字里有花草意象的,多半天生便与生机、繁荣相连。我见夫人仪态从容,言谈沉稳,想必也是个见识不凡之人。”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既不露痕迹地把尴尬带过,又不失对对方的客气和试探。
这王卉并不像单纯来投资的寻常人,她的态度虽有兴趣,却也带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在评估她。
果然,王卉微微眯眼,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片刻后才淡淡一笑,“赚钱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我不想赚那黑心钱,若是将这投资店铺的法子推广开去,是受益者多还是受害者多?”
任白芷一愣,这她怎么知道?她只是想赚钱。
但她迅速调整思路,开始画大饼:“若是能顺利推行,自然能惠及许多小商小贩,甚至濒临倒闭的店铺也能借此东山再起,商路通畅了,市场活络,带动的不只是几家店铺,而是整片坊市的繁荣。”
任白芷都暗自佩服自己能脱口而出这么多高大上的话题。当年的政治经济学没白上!
王卉点了点桌面,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坊市繁荣是一回事,但若只是让一部分人富起来,贫富差距拉大,那可就未必是好事了。”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
任白芷有些不满了,但她还是秉着客户至上的态度,仔细斟酌着说道:“夫人的担忧极有道理。但现如今,世家大族牢牢掌控着大部分金钱却不让其流通,寻常商户遇上经营低谷,又常得不到足够的银两过难关。我这交易所,便是想打破这个壁垒,让金银流动起来,让好的店铺得以喘息,世家借此生财,从而实现双赢。”
王卉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一声:“这世间,还有双赢之策?”
任白芷心头一跳,几乎肯定了这人就是对家派来捉弄她的,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如果娘子不信,又何必叨扰呢?”
王卉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方才缓缓说道:“任娘子,这交易所,我是定要开户的,不过,我挑店铺的眼光,很刁的,你敢接?”
“你敢投,我就敢接。”任白芷用上了激将法,“不过,风险自负哦。”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另一头,蔓菁一路穿过街巷,来到了城南一处破败的小院,门口的木门斑驳,显然许久未曾修缮,院中隐隐传来妇人的咳嗽声。
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抬手轻敲门扉。
“谁啊?”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传来。
蔓菁柔声道:“伯父伯母,我是灵灵的朋友,听闻她的事,心中难过,特来看看您二位。”
门打开了一道缝,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门后,正是灵灵的母亲。她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蔓菁,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是灵灵的朋友?可我怎么不认得你?”
“伯母,我以前在外地做事,灵灵常与我书信来往,告诉我她的近况。”蔓菁低下头,眼神微微发红,似是悲伤,“她生前待我极好,如今她不在了,我……我总觉得该来看望您二位,算是尽一点心意。”
灵灵母亲冷哼一声:“你们这些‘朋友’,早干什么去了?她死了,才想着来关心我们?”
说着,就要关门,蔓菁连忙上前一步,语气焦急地道:“伯母,您别误会!我是想帮灵灵讨回公道!她死得那么冤,若无人替她伸张正义,她泉下如何能瞑目?”
灵灵母亲的动作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冷硬地道:“她的案子?官府都不管,你们这些外人又能做什么?”
“官府不管,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蔓菁眼中带着坚定,“我和我的朋友们一直在查,灵灵的死绝不是意外!伯母,您若是有任何线索,求您告诉我,或许,我们真的能查出真相!”
灵灵母亲盯着她,眼中满是怀疑,似乎不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真能帮到她。
蔓菁见状,心里暗叹,知道她们对外人早已绝望,若想得到她们的信任,单凭灵灵的情分是不够的。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伯母,其实……我比谁都懂您的心情。”
灵灵母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蔓菁垂下眼帘,声音微微颤抖:“我的母亲,也是被人害死的。”
这话一出,灵灵母亲愣住了,就连在屋内一直沉默的灵灵父亲,也皱起了眉头,缓缓抬眼看向她。
蔓菁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愿回忆,却还是低声道:“我母亲年轻时也是个苦命人,被地痞流氓欺辱,最后含恨而终。那时候,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死后,没人为她伸冤,官府的人收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连尸首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