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扛着他跑了一阵,喘息声渐重,宁承轻突然惊醒,抬眼一望见客栈外有马匹,忙道:“快抢马!”
萧尽听话飞奔过去,手中拒霜挥舞割断缰绳,抢了三匹马,来不及将宁承轻送到马上,便仍旧搂着他共乘一骑,打马狂奔。后面众人原本徒步追赶,忽见三人夺马而去,再想回头找马已来不及了。
萧尽与段云山一路狂奔,不到片刻已跑到镇外,在大道上疾驰而过,虽然身后已不见来人,但不敢就此停下,两人谁也不说话,从白天直奔到日落,两匹马儿累得口吐白沫再也跑不动了方才止步。
宁承轻坐在萧尽身前,只觉他靠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马儿停下时,他竟斜斜往一侧倒了下去。宁承轻伸手一拽,只拽住他半片衣袖,段云山眼疾手快,跳下马来将萧尽接住。
宁承轻道:“他伤得不轻,你将他扶到那边树下去。”
段云山依言抱了萧尽到树边,宁承轻揭开他衣物,见肩膀上一个碗大伤口,一剑穿透,血肉模糊。剑伤原没这么大,但萧尽受伤后无暇料理包扎,急着寻找段云山和宁承轻下落,整日在外餐风露宿,伤口已渐渐糜烂生脓,越来越大,最深处已可见骨。
宁承轻皱起眉,轻轻拍他脸颊让他清醒,问道:“你这么作践自己,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萧尽迷迷糊糊道:“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宁承轻摸他额头只觉烫手,说道:“你要死了,我是阎王老爷。”萧尽睁眼瞧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是阎王老爷?阎王老爷原来是……是这样的小白脸,戏文里,都演错了……演错了。”
宁承轻又好气又好笑,问段云山要过青渊宝刀,拿火折烧烫了,撕了自己身上衣衫将他嘴堵住道:“师兄,你帮忙按着他,别让他乱动。”段云山道:“我点了他穴道吧。”
宁承轻道:“那不成,他气血太弱,点住穴道只怕有害。”段云山“嗯”了一声,过去将萧尽双手按住。萧尽嘴里塞着布团,双手又不能动弹,宁承轻坐在他身上,见他双眼迷离,万分不解地望着自己,心中微微一动,手中愈发小心翼翼,将他伤口四周腐肉剜去。
萧尽猛然吃痛,立刻挣扎。段云山用尽力气将他按牢,见他如此痛苦也是心有不忍。宁承轻却冷静异常,双手毫不颤抖,很快便将伤口料理干净。
他道:“我去附近采些药草,师兄你找干净的布条和水来。”段云山答应了,也不敢走远,在一旁小溪中取了水,又从柳廷等人的衣物中挑了干净的撕开。
宁承轻去了小半时辰,回来时满身泥泞,捧了十几株药草。他将草药嚼碎敷在萧尽伤口上,再用布条裹住,对段云山道:“得设法找个安全之处安顿下来让他养伤,再过不多时,烧得更加凶险了。”段云山道:“咱们去前面找找有没有人家。”宁承轻道:“见了人又要留下踪迹。”段云山道:“那就等夜深了我去农户家里借些东西,给他们留点银两就是了。”
宁承轻点头道:“只好如此了。”
萧尽敷了药后略有些清醒,听说要走便想自己骑马。段云山怕他摔了,将他安置在自己身前,宁承轻另骑一匹继续赶路。
天黑时分,三人看到前方有几亩农田几间茅舍,宁承轻勒住马,段云山等茅屋灭了灯便摸去里面偷拿了些锅碗、布巾和被褥,有一户人家里还有没煎的药包,他略一闻闻,大约也是蚕沙、陈皮、柴胡之类清热的药材,于是留下银两,将药塞在怀里一起带回。
宁承轻得了一应器物,便催段云山往深山密林里寻找可以栖身的山洞。此处深林近山,洞穴倒不难找。段云山将萧尽安顿在山洞里,支了个小锅生火烧水,再将那包药煎了。他怕烟气引人留意,煎完药便将火扑灭。宁承轻摸摸萧尽额头,果然烧得滚烫,犹如摸到一块烧红的木炭,想是伤口化脓之故。他想,这外伤被他糟蹋得如此,几日间竟然没事,忍到此刻才发作,可转念一想却又明白,萧尽这是时时刻刻担着一颗心,直到方才三人一起逃脱才算放下,一身的内外伤和体内淤积的病便全倒了下来。
他轻轻摸着萧尽的脸颊,炭火光照下只见他容颜憔悴,苍白的脸又烧得发红,睡着也极不安稳,便道:“师兄,我再去找找药草,他烧得厉害,只怕这场病不轻,三五天里不能好转。”
段云山道:“天黑得很,你去林子里危险,要什么药草我去找吧。”宁承轻道:“寻常药草到处都有,可药效有限,让我边找边想一想该如何治法。”
段云山仍不放心,但拗不过他,便将青渊交出去道:“那你小心些,别走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