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乱猜,可话中也有几分道理,众人听后各自盘算不语。阎松冷笑一声道:“你说别人倒还罢了,说老狐狸被两个小白脸迷倒,做出叛乱之事,那可真小瞧她。老子和她几十年交情,被她迷住的小子不知有多少,比山上那两个俊俏的多得是,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听了恶心。”
曾裘双眼一瞪,凶悍道:“怎样?你是想说少谷主杀错了不成?”阎松虽有这想法,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只得反唇相讥道:“少谷主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吃人的怪物多嘴?”
曾裘自认是老谷主亲信,况且世上凶残之人多有,敢将人煮熟吃肉的少,自有不可一世高人一等之感,当下跨前一步,走到阎松面前,伸手要将他抓起。
阎松见他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能坐以待毙,双脚一蹬翻身而起,刷一下抽出单刀。曾裘九节鞭呛啷声响,朝他膝盖打去,阎松本就下盘活络,脚踝一转躲过,在地上翻滚前扑,刀斩曾裘小腿。
宁承轻见他二人终于打起来,心中稍慰道:“滚地蛇阎松这人貌似猥琐,行事鬼祟,对崔雪映倒是真感情,胆子也算不小。”
萧尽道:“不知他和岭北人熊谁的武功更强些,若打不赢再要说动那些人就更难了。”宁承轻道:“是我小瞧了谢凤初,我配制解药这两天定然有事发生,否则这些人即便忌惮一念焚身丹的毒性,也不能如此无动于衷。”萧尽道:“可我日夜守着,实在没什么怪事。”
宁承轻道:“或许就在那些鱼肉饭菜里。”他话音未落,一声暴喝平地而生,阎松身法奇诡,刀刀往曾裘下三路攻去,曾裘九节长鞭难以在自己胯下施展,被他一刀斩在大腿内侧。这一下见了血,将曾裘激怒,抬腿往他头顶踩落。
阎松就地一滚,从他裆下滚到背后,站起一刀砍他后心。曾裘原本轻功极高,但毕竟身高体壮,原地周旋不如矮个灵便,虽急转身形,也难躲这倏忽而至的一劈。阎松一刀砍出,忽然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肚子不住翻滚。
萧尽吃了一惊道:“他怎么了?是毒发了吗?”宁承轻皱眉道:“不是毒,毒药毒性不能如此随心所欲,说发作就发作……你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萧尽方才只听曾裘与阎松打斗时大声呼喝,九节鞭呛啷啷响,没留意别的响动,被宁承轻一提醒,侧耳细听,闻得一阵细细笛声传来,不仔细听倒像风吹树叶一般。
萧尽听音辩位极准,此刻却只觉声音若有若无,时而近在身边,时而悠远飘扬,一时分不清究竟来自哪里。
宁承轻道:“是苗疆毒蛊,可听笛声又有些不同,想必是将苗人用的蛊虫做了改进。阎松身上有毒蛊,下蛊之人见他行事有差,吹响虫笛教蛊毒发作。”
萧尽不懂门道,问宁承轻道:“蛊虫在他肚里吗?”宁承轻点头道:“寻常蛊虫活不长久,但蛊虫将死,若不取出,人一样活不下去,想必是近日才种下的。”萧尽想起他问过这几日里的古怪,说道:“难道真是那日送来的饭菜有鬼?”
宁承轻道:“我猜不出,可若将虫卵下在饭菜里众人一同吃下,吹笛之人能只吹动阎松一人体内的毒虫,此等技法闻所未闻,可比一念焚身丹厉害多了。”
他说不知道,萧尽更不明白,但见阎松滚倒在地痛苦不堪,曾裘见着便宜,挥鞭直下卷住他脖颈。岭北人熊膂力极强,阎松人又瘦小,竟被他扯住鞭子一下甩起。萧尽远远听到一声惨叫,再看时,阎松脖子已被曾裘扯断,头颅随着鞭梢飞出几丈远,鲜血洒了一路。
他心惊道:“这人和阎松送咱们来时,一路也是有说有笑,怎的下手如此狠毒,即便有口舌争执,也不至卷了人头颅。”宁承轻摇头道:“曾裘看似粗笨,心思倒转得快,方才与阎松争吵已是表明心迹,眼看吹笛人撂倒对手,更知其背后之人的心意,眼下已非私斗,而是向新任谷主邀功投诚。”
曾裘一招杀了阎松,跨出几步,捡起地上头颅举过头顶道:“滚地蛇阎松心怀不轨,不服少谷主之命,意欲与外敌勾结,我曾裘将他杀了,谁不服气也来一战。”说罢,他将阎松人头凑到嘴边,张口一咬从脸颊上撕下一块肉嚼了嚼吞下肚去。
众人见他竟真的生啖人肉,如野兽般吃得满脸是血,尽皆骇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服也不敢在这时出头。
萧尽也被吓了一跳,宁承轻却平静如常沉默不语,眼见自己计策被曾裘搅乱,地上两具尸首横卧,忽然人群向两旁分开,谢凤初慢步走来。
玄龙谷少谷主一袭黑衣,一扫昨日狼狈,面颊受伤之处也已包扎妥当。谢凤初原本样貌英俊,萧、宁二人初见时只觉他面善亲和,此时情伪毕露,顾盼睥睨,目光中隐含杀意,令人望之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