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承轻道:“这一路都是奇遇,怕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夏青棠道:“那最好,今晚咱们睡在一起,秉烛夜话说到天亮。”
宁承轻瞧了萧尽一眼,笑道:“说到天亮倒不妨,只是如今咱们都是大人,不能像小孩儿似的睡在一起了。”夏青棠一愣,心想三人虽阔别稍久,也不过数月而已,半年不到,各自未添岁数,怎的就是从小孩儿变作大人。正要再问,萧尽向他举杯敬酒,他向来心宽,见酒到跟前就仰头喝了,之后三人谈谈笑笑,夏青棠便忘了宁承轻这玩笑话。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程柏渊吃过宁承轻的苦头,二人同在一席,无论如何不肯吃菜喝酒。温南楼劝他不动,另外叫人去山下酒楼送菜上来。
程柏渊虽心里有气,可见萧、宁二人在山上,一时逃不出去,便也强忍下来。
庐阳刘家的苍穹剑派建在仙童山间,延绵数十里,房屋上千间,暂将几人安顿,只等过几日前来比武看热闹的群豪慢慢散了,留下仇怨未解的再商议如何处置。他有意将萧尽与宁承轻安排在正院,温南楼与程柏渊住在左近,四周都有本门弟子看守,虽以礼相待,但也有防他们悄悄逃走之意。
宁承轻自然明白他用意,只是今日在群豪面前已替萧尽洗去不少嫌疑,正要借刘迎年等人之手将假冒之人的底细揭穿,即便有人赶他走,他也未必愿意,于是心安理得住了下来。
刘迎年原本为二人各留了空房,宁承轻却道自己与萧尽一路而来四处遇敌,早已习惯住在一起免生意外,谢过他东道好意,自顾自与萧尽携手而去。夏青棠果然并不食言,兴兴赶来,要过萧尽的拒霜细细擦拭,研磨涂油,将这些日子刀上沾的血腥污垢一并料理得干干净净,接着又要拉着两人听沿途奇遇逸闻。
萧尽知道夏青棠对他二人真诚相待,并无丝毫歪念,便不似初识时那般吃醋,也待他如兄弟一般讲了许多分别后的事。
夏青棠道:“蛇面阎罗如此恶毒,幸亏你们逃了出来,那两条毒蛇竟能相互照应,真是奇异罕见。我这几月等着爹爹重打玉雨针,又错过方小姐生辰,还得上门赔礼致歉,好在人家不在意,只多留我住了些日子,一路没半点趣事可说。”
宁承轻笑道:“是没什么可说,还是有却不说给我们听?”萧尽道:“你又知道,少庄主若有趣事怎会不说?”宁承轻笑吟吟道:“我自然知道的,夏伯父门下弟子众多,送个暗器又何必要你亲自去,那位滁州的方小姐,只怕不是等着玉针做礼物吧。”
夏青棠被他说破,脸颊微红。萧尽本于男女之情丝毫不懂,可自从与宁承轻两情相悦,对彼此的心思渐渐通透,再看别人的情爱也不似以往那么懵懂,眼见夏青棠吞吞吐吐又脸红羞涩的模样,便也知道他送玉针不假,下聘礼更真。
萧尽自己得了一生挚爱,也为夏青棠高兴,盼他与方小姐成一对神仙美眷。
三人谈谈笑笑,夏青棠见宁承轻手上不见爹爹送的玉扳指,一问之下知道是被蛇面阎罗抢去不知所踪,他想了想道:“我爹这几月里在家无事又打了件宝贝,我去问他要来给你。”
宁承轻道:“你爹好不容易打了宝贝,你天天往外送,我不敢要,又丢了怕伯父再不肯见我。”夏青棠道:“我对你说老实话来,那件宝贝我自懂事开始就见爹爹在摆弄,十多年不曾中断,常常还喃喃自语,叹息若是有宁贤弟相助便不会这么艰难。爹爹说的贤弟,自然是令尊了。可见这件宝贝做成也是给你的,何必推辞。”
宁承轻见他一片赤诚,微笑道:“给你不也一样?”夏青棠道:“我未过门的妻子家传就是暗器,我再用,不说班门弄斧,简直有意挑衅。你先瞧了是什么,再说要不要。”
说罢转身而去,不一会儿拉了夏照风过来。
夏照风早就想来见宁承轻,只是身在庐阳岳丈家中,总不如自己家里来去自在,因此只等一应琐事尽数周全才匆匆赶来。
他一见宁承轻就喜欢,搂着好一通嘘寒问暖,又拉过萧尽问他拒霜用得可还趁手,一路有没有遇到麻烦等等。萧尽虽从小受左天应善待,但也从未有过如此热情如沸的长辈,一时有些失措,宁承轻反倒接物待人恬适自然,夏照风问什么都对答如流。
宁承轻道:“小侄对不起伯父,那扳指被人夺去,也难找回,辜负伯父一片苦心。”夏照风道:“那有什么,暗器兵刃本就是身外之物,小小一个扳指丢了就丢了,能解得你一两次急难已是足够,这样的玩意儿有的是。”
夏青棠道:“爹,那你还不拿宝贝出来?”夏照风把脸一板道:“又不是给你,你一个人吵些什么?”他对儿子向来溺爱,不过假作颜色与小辈顽笑,说着从怀里取出个锦缎小盒,神色间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