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承轻道:“姐姐忘了,我们方才说的是,你回门派查找凶手,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孟别昔道:“你去办你的事,与你什么相干?”宁承轻道:“我不去,他自然也不回去,要不就等我的事办完,再和他一同去赤刀门拜见姐姐和门主。”
萧尽忽然问道:“义父怎样了?”孟别昔瞧他一眼道:“你还记得问,门主当日胸口中刀,心脉受损,是他内功深厚勉强护着要害才保住一命。如今他武功尚未恢复,饮食起居也十分困难,对弟子门人更是避而不见。”
萧尽自幼得左天应关爱,比之旁人大有不相同,听孟别昔这么说,内心一阵冲动立刻就想回去探望。
宁承轻笑道:“左门主福大命大,如此重伤仍然无碍,相信再多养些日子必定能够康复如初。我这里有几丸补血养气,治疗内外伤势的药丸,姐姐带回去给门主服下,应当会有些效用。”
他自袖中取出个瓷瓶,瓶中叮当作响,不止一颗药丸。萧尽知道宁家祖上世代行医,虽到宁闻之这一代改研毒药,但祖辈医术未曾落下,眼见宁承轻给了治伤灵药,忙劝孟别昔收下,孟别昔垂手不动,他便自己拿了,塞在她手里。
孟别昔自小带萧尽习武练功,念着左天应将他交托给自己,便该严加鞭策历练,不可太过宠溺,因此一向不苟言笑。即便她如此冷淡,萧尽却始终对她十分敬爱,有好吃的总先偷偷拿来给她,每次换孟别昔一顿教训,下次依然故我。
记得有一回练功累了,孟别昔在树下打坐,萧尽见远处有棵果树,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回来悄悄塞一个在她手里。
那回孟别昔不知为何破例吃了,只是果子还没熟透,酸酸涩涩,让人久久难忘。
她望着手中瓷瓶,抬头见萧尽面露忐忑之色,不由暗暗叹气。
宁承轻见她发怔,微笑道:“姐姐既不能将当日在场之人的名字写下,又不愿等我们日后有空再回赤刀门查访,那就请先拿了药去救治左门主吧。”
孟别昔望着萧尽道:“你回不回去?”萧尽十分为难,但要丢下宁承轻回去是绝无可能,便摇了摇头。
宁承轻笑道:“如今萧尽已非你赤刀门的人,他与我在一起,自由之身不听旁人调遣,姐姐请回吧。贵派硬说他弑父盗书,欺师灭祖,那也不要紧,江湖中人谁没受过几分冤屈误解,我就替他认了,以后有人上门寻仇各凭本事罢了。若姐姐回去后找到真凶,自然更好,他对你与左门主有情,从今以后他愿意与你们和好,一家欢乐,我绝不从中作梗阻拦,可他不愿,谁也休想借他的刀杀人,做赤刀门的杀手傀儡。”
孟别昔听完向萧尽望去,见他欲言又止,但不回之心甚坚,当下无话可说,双手一扬,拔出峨嵋刺来就要动手。
宁承轻道:“姐姐听我个建议,你们见面就动手,打个没完没了,不如索性在这里打个明白。只是这客栈之中打坏东西是要赔钱的,他身上两把刀都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刀,打起来不免占了姐姐便宜,不如搬开桌椅只动拳脚,两边公平。萧尽赢了,去留由他自己决定,姐姐赢了,我们与你同回赤刀门。只这一次,姐姐诚信之人,一言驷马,不要打输了不认。”
萧尽深知孟别昔为人刚直,绝不肯半途而废,只怕宁承轻这些弯弯绕绕言语弹压的伎俩未必能够得逞,正想再求她,孟别昔却将峨嵋刺一收道:“我一次次找你回去,你总有法子逃脱,这样也好,不打服你,你也不肯听话。”
宁承轻此时更是乖滑伶俐,站起身搬开座椅,给二人让出一片空地,自己退到床边角落坐下看他们比试。
萧尽来到他身旁道:“我知道你有解药,拿来给姐姐解了毒,我们再打才公平。”宁承轻笑道:“孟姐姐打你还用得着耗尽内力吗?你可太高看自己了,我当日替你解毒花了多少时间气力,如今鹿血和珍贵的灵药也没了,如此费时费力,不如姐姐尽早回去找了正主解毒才是正事。再不济,以姐姐的修为境界,多练得几年,真气内力自然不为所困,更上一层。”
萧尽见两边皆是心头极为重要之人,互相间又都不肯让步,真是进退两难。
孟别昔道:“你从小练刀,并不精擅拳法,与你比试的确不必出尽全力。”宁承轻道:“大家自己人不必死斗,我再出一计,以百招为数,姐姐赢了就是赢了,萧尽不输也算他赢如何?”
孟别昔道:“好。”
一个“好”字出口,她右脚后撤,前腿弓足,双手起势摆了个“怀真抱素”的起手式。
萧尽见状肃然起敬,知道这套拳法并非左天应传授,而是孟别昔自创,名为“素怀”,与其说是创来克敌制胜,倒不如说是她清净自修,恬退自守,以洗内心血腥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