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裴安夏发现他挣扎的意图后,非但抓得更紧,嘴上还理直气壮地说道:“师叔,您对我来说,就跟师父一样,是最亲近的长辈。我跟您撒撒娇,怎么就没有分寸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泼在衢清仙尊的身上,将他浇了个透心冷。
尽管他理智上知道裴安夏这番话说得并没有错,但却还是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他使劲将裴安夏推离自己身边,语气有些凶巴巴的:“胡闹!”
裴安夏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动真格,整个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踉跄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衢清仙尊已经明确地表态,她如果再这样不依不挠的,难免招人厌烦。
思及此,裴安夏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提起手中的剑,重新投入练习当中。
衢清仙尊将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在眼底,顿时感到很不是滋味。
他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也罢,看在你平时修炼尚算刻苦的份上,今儿就让你破例放假一天吧。”
伴随他的话音落地,惊讶的不只有裴安夏,还有衢清仙尊本身。
他即便再迟钝,这下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过去众人对他的评价,多半是冷酷无情、铁面无私一类,他也自认是个极其严厉的人。
可如今,他却仅仅因为看见裴安夏露出失落的神情,便忍不住心软,继而做出违反常态的举动。
这种情况显然不太正常,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事情可能正在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
衢清仙尊喜好清净,是整个青云宗都知道的事情,他虽然同意让裴安夏下到凡间去看看,却并不打算与她同行。
裴安夏听闻衢清仙尊打算独自留在玉清峰上,不由放软了嗓音央求道:“一个人出门多没意思呀!师叔,你就好人做到底,陪我一起去吧,成不成?”
衢清仙尊任由她围绕在自己身边,像只欢快的雀鸟般,叽叽喳喳个没完,他则纹丝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打坐起来,愣是不回答裴安夏的问话。
裴安夏见此情状,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下定决心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她挨着他坐下来,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略带耍赖地说道:“师叔,我方向感不好,一个人出门容易迷路,您陪陪我吧。”
玉清峰的山顶上常年刮着凛冽的风,冷风裹挟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吹进鼻间,令他心中禁不住生出些许杂念。
自从踏入修仙的道路以后,衢清仙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难以静下心来。他抬手按揉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口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恼:“坐好,别动来动去的。”
“我不~”裴安夏故意拖长尾音,明显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耍赖到底。
衢清仙尊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还不成吗?快起来,坐姿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
裴安夏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站起身来,拱手向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师叔。”
人间朝代更迭不断,所幸如今在位的君主勤政贤明,百姓安居乐业,连带着商业亦比前朝繁盛许多,即便到了夜晚,仍旧有夜市开张。
裴安夏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感受着难得的烟火气,不禁有些心神向往。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边有个贩卖糖葫芦的摊贩,忽地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于是直直地走过去,向老板买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虽然修仙者在筑基以后都会辟谷,但裴安夏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贪嘴。
她张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微酸的山楂被糖浆包裹着,咬破外层酥脆的糖衣以后,果子的汁水顿时在口腔内四溢开来,甜中带酸的滋味,让人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衢清仙尊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像个馋猫似的,飞快地皱了下眉,但她这副模样实在少见,他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别把糖屑沾到嘴边了。”
糖葫芦摊位的隔壁,恰好是一间帮人作画的摊子,摊主约莫三十来岁,因为饱经风霜,鬓角已经生出几丝华发,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生活并不容易。
他见裴安夏面庞白净,衣着不凡,站在人群中气质显得颇为出众,想必是出自富贵人家,连忙上前招呼道:“我瞧着夫人很是面善,想来相遇也是有缘,不如让我替您和尊夫画上一张画像吧?”
裴安夏闻言下意识左顾右盼,半晌才反应过来,摊主是在跟自己说话。紧接着,她又想到对方口中的夫君指的是衢清仙尊,不禁红了脸。
尽管衢清仙尊在宗门内辈份极高,实际年龄也已经好几百岁,但外表看上去却极为年轻,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就像是新婚夫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