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苏在这里,肯定要偷笑,睡眠好是因为豆制品可以补钙。老年人失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缺钙,补充上了,睡眠也就好了。
而豆制品还能补充蛋白质,健过身的人都知道,想练出肌肉就必得补充蛋白质。蒙老太太年纪大了,乍然一补,必然感受深刻。
一家子将老太太逗得高兴了,蒙梨出了院子去找扶苏,却只见到得运,正在指导蒙府的下人,“看清楚没有,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去外头找,连根一起挖回来。”
手里还拎着一株全须全尾的板蓝根,等下人们拱手领命,才小心将他们种到蒙梨的院子里。
“扶苏呢?”蒙梨问道。
“公子出门了,今日姬无发下葬,蒙公子和我们家公子,都去了。”得运躬身答道。
此时的赵苏站在姬无发的墓前,给他敬上三根香,拜道:“姬兄,报仇的事就交给我吧,希望你下一世投个好胎,可以生在人人平等的社会。”
赵苏心想,以前他还常想,人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生在起点,有人直接生在终点,还有人像他一样,爬到起点都要付出一家子的努力。
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固然无法选择,但社会没有剥夺你上进的权利,让你的努力得到回报,那你和其他人就是平等的。
“人人平等,公子觉得,这可能吗?”坐在轮椅上的姬无忧又挂了一张嘲讽脸。
“若是没有人为之努力,当然不可能,就算有很多人为之努力,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但我们的子子孙孙,总有一天能够看到。”赵苏无视了他的嘲讽脸。
这种别扭的中二叛逆期少年,他以前见得多了,虽然二十岁还处在这个阶段很奇怪,但想到他很难融入人群的身体,和大哥对他的呵护,也能够理解。
和真正的平民百姓相比,姬无忧的身上,还带着贵族的优越感,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埋怨,有资格发泄怨气。殊不知,这只是因为他遇到的人是扶苏。
回来的路上,蒙殊坐在马车里,斜睇一眼扶苏,“你脾气可真好。”
他已经受不了这个姬无忧了,真以为自己还是魏国的贵族吗?
赵苏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正常的平民百姓,早该感激涕零,扑上来抱大腿,蒙殊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他们恐惧,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想继续活下去。”他们已经从心底放弃了和你同而为人的尊严,只是为了活着,赵苏默默的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而姬无忧已经不想活了。”唯一的妹妹入宫,好坏已不是他能左右,他唯一想看的,大概就是赵硕的下场。一个不想活的人,还跟他谈什么应该不应该,他捡起生而为人的自尊心,任由内心的怨恨滋生,何尝不是想最后痛痛快快,随心所欲一把。
蒙殊惊讶片刻,摇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苏低头,嘴角带笑,自嘲的笑,“是啊,没有办法的事。”
呆的越久,他越分明的知道,这里和他熟悉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规则,他应该适应,而不是不自量力的去挑战。
可内心的悲凉却不断的提醒他,他不喜欢这一切,哪怕他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站在即得利益的最顶端。他的内心,一直还是农民赵大福的儿子,大城市的格子间里,普普通通的一员。
马车的车窗被风吹开,蒙殊赶紧将窗户关好,他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父亲找了借口把他拘在祠堂,也是在用一个拖字决,拖得久了再认罚些金银之物,好免了他的笞刑。
否则一旦外头露面,廷尉府也不好装不知道。人在祠堂你们抓不到,总不能人在大街上,你们还抓不到吧。
所以蒙殊是坐着扶苏的马车出的门,除了在姬无发坟前上香,便一直呆在马车里。别看他性子跳脱,真有事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
“公子,甜水街的相公们,找小的托话,想见您一面。”赶车的车夫,昨日将得运送回甜水街取板蓝根,被那些门客知晓,得运不愿搭理他们,他们只好托车夫帮他们递句话。
“去看看也好。”之前冯扬带着大部分人离开,剩下七八个儒生,被扔在甜水街的宅子里放羊。待遇虽说没变,但主家的态度摆在那儿,下头的奴才最会看碟下菜,又哪里会如以前般精心。
后头陆续又走了几个,都请管事给他带过话,赵苏秉着好聚好散的想法,走的人都送上一笔仪程,祝他们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