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急匆匆进宫,不用通传便能直入宫殿的,只有最紧急的军情。
一个灰头土脸, 不知道是赶了多少路,全身几乎都弥漫着酸臭味的士兵, 跪到秦川殿下,“屠将军遇袭, 生死不知。”
殿内一时之间, 安静的如落针可闻, 赵苏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这个家伙, 自己明示暗示好几回, 怎么还是中招了呢。
“人参也无法解毒?”秦皇惊讶道。
临走之前,扶苏示意屠睢上他这儿求了一截人参。难道,也无用吗?
士兵不知道是流了泪还是流了汗, 黑乎乎的脸上刷下两条水渍,单膝跪着晃了晃, 但还是重新直起了身体, “御医说,若不是有陛下赐下人参保命, 屠将军当场就会毒发, 现在只是暂时保住性命,但人未曾清醒。西瓯和南越确已联手,将大军逼入深泽, 如今进退两难,粮草难以为继。”
说着又歪了一下,手伸进怀里摸出羊皮写的战况。
三斗唤来两个小太监, 低声吩咐将传信的士兵扶下去。
深泽是西瓯与南越中间的原始森林,就连当地人都很少进入。之前势如破竹,还以为终是破了这个局,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道。赵苏蹙住眉头,知机的退下。
秦川殿应该会热闹一阵了,果不其然,王贲,杨瑞和以及在咸阳的将领都被叫进宫议事。
咸阳顶上的威压更加严重了,谋反一案还没完全了结,百越又逢大将遇险。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闽越有好消息传来,杨义成攻破闽越,已经推倒王室,正带着应明重建秩序。
唯一的好消息,终于稍稍缓解了连续多日的低气压,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朝臣们,能够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命令很快下达,大军暂时退出百越,但就在离百越最近的郡县驻扎。御医被派去医治屠睢,一同前去的还有杨瑞和,不管屠睢治不治得好,恐怕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当地,需要有人统领大军,而杨瑞和最为合适。
安排好这些事的同时,秦皇终于下旨,将燕飞公子永囚于栖业宫中,不得踏出半步。一同被囚的,还有李兰与他的那些姬妾。至于李妃,直接被打入冷宫。
旨意一下,许多人都深深松了口气,既然秦皇会饶燕飞一命,就说明后头那些等待处置的人,不会太过凄惨。
“不如流放到闽越,这里头大多是官员,让他们去闽越以待罪之身立功。”赵苏提出建议。
秦朝收服百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是派郡守一类的人物过去,提拔当地官员。只要秦军的铁蹄还在,就不怕他们生变。但如果中下层都用咸阳过去的官员,统治的力度自然会更强。
只是对于一般官员来说,去南方就等于是服刑,甚至是几百年后,发配岭南都是极重的惩罚。
秦皇倒是同意了这一条建议,涉事的官员,带着他们的妻小甚至是族人,浩浩荡荡朝闽越出发。能够留下一命,又是去闽越为官,这些人个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离开咸阳时,这些人会自发在经过皇宫的时候,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出城门。至于这三个响头是磕给秦皇的,还是磕给扶苏公子的,就从无知晓了。
看似燕飞公子谋反一事,就此落下帷幕,只有朝中重臣知道,真正的灾难还在后头。
李斯再次被边缘化,这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管亲事是谁定的,燕飞到底是他的女婿。而且秦皇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极为简单,燕飞蠢成这样,就是你没有教导好的缘故。如果你肯倾囊相授,燕飞至于被几个商人利用铸下大错吗?
不管是谁的错,反正我没错,身为皇帝,就是要有这样的自觉。秦皇也将这一点,贯彻的极为彻底。
赵高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朝中大臣很是奇怪,这次事件赵高根本不在咸阳,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唯独有一丁点牵涉的,便是魏中丞年年送他金银之事,但魏中丞也没说只送他一个人,朝中重臣多少都收过他的礼。所谓法不责众,混在人堆里,他也不算显眼。
况且从头到尾秦皇也没有责罚过他一句,甚至连官位都没有挪动一下,已经让很多人暗叹他好命。
“公子,幽冥行走的首领换了人。”黑奴儿飘过来,说了一句又飘走了。
赵苏摸着下巴无声的笑了,这就是赵高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原因。秦皇不是一个会去听你解释的人,他怀疑了,那便是你的错,既然错了自要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