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知道新村的稳婆说的是对的, 因为类似的话他曾经听后世生育过的同事提及过。他直接上前扶住蒙梨,“我陪着你走。”
“你们马上换衣服洗手。”赵苏命令道。
他平时说话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因此沈娘子还哆嗦了一下。
忍着痛走了半圈, 蒙梨就感觉到腿上一湿,之前被科普过很多回, 所以立刻就叫了出来, “羊水破了。”
赵苏一个公主抱,将蒙梨抱上产床, 紧接着他就被水娘推了出去, “女人生孩子的地方,公子就不该进来。”
刚才也就算了,真开始生, 男人呆在里头算怎么回事。
赵苏没有反抗,否则他真留在里头不出来,估计一屋子人什么都干不成, 只顾着看他了。
蒙梨刚开始还记得公子的话,不要太早大喊大叫,一定要保存体力。但真正的阵痛来临,她才知道有些疼痛根本无法忍耐。
赵苏听着屋子里蒙梨一声又一声的高喊,心都被揪紧了。先是咬紧牙关,又后干脆站起来,不停的转着圈子,最后开始尝试深呼吸。教给蒙梨的法子,不知道蒙梨用没用得上,反正他是用上了。
水娘急急忙忙从产房里出来,一会儿要求丫鬟们烧好热水端进来,一会儿要求丫鬟们去拿她洗干净收好的棉布。
蒙梨的脚蹬在产床两侧特意做出来的木板上,意识一度有些模糊,新村的稳婆一把扶住她的腰,“夫人,我扶您坐起来。”
坐着比躺着更好用力,常年给穷人接生的稳婆,比起沈娘子来说,胆子要大的多。
沈娘子服务的都是贵人,一般来说都是宁愿少做少错也不愿意多做多错。看到新村的稳婆这么做,就下意识去看水娘。
水娘没有阻止,沈娘子也就没有开口。
里头一盆一盆血水倒出来,赵苏不忍去看。冷风吹进来,一片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立刻就想到一个问题,沈娘子到底靠不靠得住。
之前他没有怀疑过,是因为黑奴儿暗地里已经调查过沈娘子家里所有人的情况,确认她没有问题。
在新村找一个稳婆,是出于保险的想法,有时候就怕万一。至于宫里派的人,赵苏完全没有做过指望。
现在只能庆幸,幸好他多找了一个新村的稳婆,又懊恼前脚刚知道沈娘子埋药,后脚蒙梨就发动,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应对。
如果现在换下沈娘子,就只有一个新村的稳婆,那两个宫里的稳婆依然不敢指望,重担主要压在一个人身上,明显也是危险的信号。
“不怕不怕,有水娘在,她会看着沈娘子的一举一动,还有新村的稳婆在。再不济,还有宫里的两个稳婆。当着几个稳婆的面,她必然不敢做坏事。”
“沈娘子也是被人授意,目的是催产,并不是暗害蒙梨。而且她既然埋药,就说明暗地里的坏事都不敢做,明里的更不敢做。”
赵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分析沈娘子的动机。
“沈娘子接生的手艺是真的,关键是蒙梨和她相处了许久,十分信任她。如果现在换人,蒙梨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受到刺激影响生产。”
心里的想法十分混乱,但是最后,赵苏还得得出结论,“现在不能换人,只要蒙梨平安,她若只是受蒙家老夫人的吩咐,我就原谅她一次。”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赵苏额头的汗哗哗的往下流,而事实上,他站在星楼的客厅里,大门洞开,寒风呼呼的往他身上吹,得运手里捧着公子的大氅,却始终没法替公子披上。
当一个决定涉及到亲人的生死安全时,原来是这么的艰难和痛苦,甚至于在没有出现结果之前,就开始害怕,害怕到牙关打颤,害怕到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颤抖。
赵苏用双手捂住脸,跌坐到沙发上。
室内蒙梨的叫声已经嘶哑,慢慢低了下去,里头此起彼伏的声音,杂夹着水娘给蒙梨鼓劲的声音。
赵苏“嚯”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出了什么事。”
产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水娘急匆匆走了出来,差点一头撞到赵苏的身上,这对一直保持着冷静头脑的水娘来说,实在是极罕见的事。
“公子,夫人没有力气了。”水娘一脸焦急。
“人参,把人参给夫人含在嘴里。”赵苏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人参切片。
水娘一把抓住人参切片,立刻转身跑了回去。
含住参片的蒙梨,感觉到力气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但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还是让她神智不清,精神也无法集中,眼泪开始在眼眶里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