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相争,总不可能是什么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这也太狗血可笑了。”赵苏一边分析一边观察尉缭。
能够甘于寂寞呆在深山老林,甚至一辈子都不出世的人,肯定有些常人所没有的追求和怪癖。
满足物质生活的追求后,接着便是精神上的享受。身为不愁吃穿的后世人,赵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政治理念之争,意识形态之争。
因为政治理念而引发的党争,让多年的朋友反目成仇,亲兄弟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意识形态之争,从占领舆论阵地,到直接推/翻政/权引发战/争。
前者有历史记载,后者是赵苏亲眼所见。
“所以,你们对秦国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总不可能争夺云梦泽之王一类可笑的东西吧。
尉缭的表情,就如同是被人抡起锤子,砸到他的头上。
“哦,还真和秦国有关。”这个表情,不用说话,赵苏也明白,他猜对了。
“公子是怎么猜到的。”尉缭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一个字都没透露,徐福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想透露都不可能。
赵苏耸耸肩,“现在你应该明白,你装神弄鬼时,别人的心情了吧。”
利用自己比其他人掌握更多的技巧和知识,从而引导对方,占据谈话的制高点,不得不说,是件很痛快的事。但反转之后,这中间的落差也是巨大的。
一旦明白了这中间微妙的差别,心里防线就如同雪崩一样,一泄千里。
尉缭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额头的细汗,顺着额角滑下去,但他没有去擦。双手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虽然竭力不露声色,但用力的咬肌已经表明,他正在咬紧牙关。
这是最后的交锋,赵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和那卷预言书有关,对吗?”
书房里安静极了,就连窗外的蝉都被沾走,留给室内一片绝对安静的空间。但如同锦锻生生撕裂的声音,还是在两个人的脑子里响起,“刺啦”一声,又清又脆。
尉缭紧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了,肩膀往下垮,咬肌放松,唇角微张。
赵苏知道,胜负已分。
尉缭深深叹了口气。
“我问,对的你就沉默,不对你就摇头。一切都是我猜出来的,你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云梦泽的秘密。”赵苏的话,让尉缭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跟着崩断。
尉缭苦笑。
于是赵苏开口问道:“预言书上写明了秦国的结局,对吗?”
尉缭的眼睛瞪向赵苏,赵苏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再问了几个问题,心里有了谱。预言书虽然预言了许多事,但极为简洁。云梦泽只知道最模糊的结局,绝不可能有他知道的详细。
“看样子,有人想借势而为。”有了预言书,借势而为是省力的选择。他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跳出云梦泽,成就一方豪强世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苏看了一眼尉缭,“你竟然是不愿意借势而为的那一个。”
说实话,推理到这里,赵苏自己也吓了一跳。尉缭都出山当上秦国的国尉了,竟然不愿意出世,这个推测实在太出乎赵苏的预料。
尉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相信祖师爷留下的仙书,预言书里的每一个字,他都相信。但他只想当个看客,不想将自己也卷进去。但师兄想的却是,利用这个契机出世。尉缭也能理解,毕竟成仙的机会渺茫,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寂寞。
“公子现在可以让我们上船了吗?”尉缭心想,如果仙书预言是真的,那么到底是谁,能够击败如此强大的公子扶苏呢。说实话,他还真的挺好奇。
“你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
赵苏眨了眨眼睛,他没听错吧,竟然有这么多人。
尉缭解释,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一支的外门弟子,但因为研习过仙书,所以都在驱逐之列。
“先让他们来新村吧,琅琊郡要打造海船,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赵苏说道。
不出意外,尉缭拒绝了,“可以上船的时候,我会再来找公子,希望公子能够信守承诺。”
赵苏总不能将人绑来,来不及点头,玻璃窗被推开,尉缭翻身跳下,等赵苏伸出头的时候,尉缭的身影已经跃出极远的距离。
护卫从暗处探出头,见公子对他们轻轻摇头,于是收回弓箭,重新缩回暗处。
韩书被抓到书楼跟公子一块头脑风暴,好处是一盘刚出炉的绿豆糕。
“公子是说,仙人留下的预言书?”韩书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眼睛朝书房的四周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