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但女工是他们来新村之前便有的,还得到了公子的支持,于是不敢说让女人出来做工不对,只能把自家女人想尽办法圈在家中,不让她出门。
赵苏从他们开始相争之时,就已经侧耳细听。
别说秦时,就是他后世所在的世界,男女平等写进宪法之中。可长期以来,农村妇女的自杀率都居高不下,一直到改革开放,女人有了出去打工这条路,自杀率才开始降低。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农村妇女都没有地位,但普遍的现状却是妇女要照顾老人,孩子,还要承担所有的家务,而农忙时也一样要下地干活,最后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男人仗着承担了重体力的农活,可以轻而易举的否认女人的付出,认为是自己下地干活养活一家子,所以有权在家中当大爷,甚至动辄拳脚相加。
直到改革开放后,大量的农民工进城打工,而工厂的流水线对体力没有过多要求,反而因为女人有更好的服从性和稳定性,更受工厂欢迎。
自此,女人经济地位的改变,才带来了家庭地位的改变。从而,也让女性有了选择权。
当家庭妇女也好,出去做工也好,对女性来说没有高低之分,最重要的是有选择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力。
赵苏心知,他在新村建立皂坊,香料坊,就是一个尝试,尝试给女性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们除了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照顾老人,还能和男人一样做工赚钱。一旦有了经济收入,就会有更高的家庭地位,而整个家庭的收入增加,也会反哺到家庭里的所有人。
一旦所有人都接受了好处,就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让女人做工这件事,慢慢变成一个常例。
但总有人,不认同这样的观念,甚至于,用自己的方式反对。
将这样的人驱逐出新村只会让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落入到更悲惨的境地,更何况一户人家的命运,一个村子的做法,改变不了全天下所有人的观念。
赵苏朝争辩的两个人看去,目露微笑,他不判断对错,观念上的事,争辩来争辩去,最后谁也难以说服谁。能够说服人的,从来只有生活。
他年纪虽轻,却因为比世人多出人类二千多年历史长河的知识,经历过后世知识大爆炸的洗礼,得到过无数观念碰撞的熏陶,自认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新村,就是他的实验田,无论是土地,是人,是观念还是工业,统统在他的手中捏成团,塑成型。
“也许会变成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怪胎,也许会变成一张旗帜,谁知道呢。”赵苏自嘲的一笑,越过众人,继续往前走。
结果交给未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不停的走下去。
香坊的大月见到赵苏前来,赶紧上前施礼相迎,“公子来的正好,奴婢刚蒸出第一瓶香精,您看看是否就是此物。”
茉莉花不能白白浪费,所以赵苏更命人采集之后送到香坊,以酒精为燃料,利用蒸馏法提取香氛精油。
酒精蒸馏是最为古老,也最为简单的提取之法。蒸得的精华,上浮为油,下层为水,将油收集起来再次提纯便是精油。下层的花水,也是稍次一点的好东西。
大月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不过指头大一丁点,里头的精油也只装了半瓶,瓶塞一开,便能闻到浓郁的茉莉花香。
赵苏觉得自己真没有看错人,大月不仅在香味上有天赋,动手能力和领悟能力也极强。他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蒸馏法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摸索,听闻失败了几回,气得直哭,水娘都去开解过她。
也是担心她负担过重,赵苏才一直没有过闻精油的事,等到有了好消息,才顺道路过的时候瞧一眼。
“干得好。”赵苏笑眯眯的把精油瓶给公子白闻过之后,让大月收起来,“我已经让花农分枝插杆,大力种植茉莉花,此花的花期即长又盛,继续提炼,等有一定的数量了,我们来制香水。”
“香水是何物?”大月睁大了眼睛,恳切的看着赵苏,眼里满是求知欲。
“喷到身上,能香上一天。”赵苏浑不在意,大月双眼亮如星辰,紧紧握住玉瓶,直觉告诉她,香水一定不是凡物。
从香坊出来,赵苏直奔山脚下的炼铁坊,此地三家工坊已经改名工厂,每家工厂的厂房里,都冒出好几根烟筒,呼呼的往外冒烟。
石家的炼铁工厂一再扩建,陆续接纳了数十位从各地投奔过来的铁匠,日夜不歇的打造农具以及满足公子时不时提出来的要求,打造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