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在蒙殊看来,这件事扶苏没法管,毕竟一个没有参政的公子,插手太仓府的事说不过去,而且很大的可能根本无法插手。
也没办法四处跟人解释,田木头不是公子的门人,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既然这个黑锅我背定了,那我总得过问一下,才不辜负李相的美意。”赵苏换好衣服,拉着蒙殊直奔廷尉府。
新的廷尉府府令舒常,明显比曲立要会做人的多,听明赵苏的来意,让自己的亲卫带他们直下牢狱,探望田木头。
蒙殊一路捂着嘴,可难闻的臭气还是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很想抱怨,可是看看走在前头的扶苏,只能化抱怨为哀怨,紧紧跟上。
田木头是死囚,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中,全身披枷,短短一日已经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见到有人立于自己牢房前,他眯起眼抬头,待看清来人,立刻扑到牢房边,号啕大哭。
“公子,救命啊公子,小人没有贪腐,那一万石粮食真的不是我做的。”田木头犹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用出最大的力气想要抓住这一线生机。
赵苏低头看他,“你还没有明白吗?自从你进太仓府,便早已注定了会是这般下场。”
田木头呆立当场,按他的资质,原本无法理解这一切,但生死关头,他却一下子一通百通。
“我错了,我不该怀疑陈大人,我,我……”陈立当初便直言这不是好事,可他被官位冲昏了头脑,哪里肯信。只觉得受到贵人赏识,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运气。却没有想过,也有可能是诡计和陷井。
“你当真没有贪腐?”赵苏再次发问。
“没有,绝对没有,小人发誓,若贪腐一个大钱,则田氏子孙世代为奴。”世人极重誓言,而且相信鬼神,如果不是极为笃定,必不敢发下重誓。更何况田木头知道,告诉公子实话,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线生机。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喏。”田木头慢慢平复下心情,开始讲述自己的被判有罪的经历。
进入太仓府后,他的日子过的不好不坏,虽然同僚大多看不起他,但上官却对他很是看重。
上官还常常点他单独负责一些重要的工作,让田木头即是感激又觉得自己的才能足够胜任,被贵人赏识也是迟早的事,不免有些飘飘然。
但再飘飘然,他心里始终有个底线,不敢贪墨一文钱的好处。
“三个月前大军伐燕,需要调出大量粮草,由上官亲自操办。”一共调出十万石粮草,而其中有一万石是由田木头经办。
田木头的罪名就是贪污一万石粮草,赵苏直接问道:“你没有遵守太仓府的交接规则吗?”
这等事都有相应的章程,比如一发一收皆有画押签字,然后归档备查等等。按理田木头不可能那么傻,连规矩都不遵守,便敢放出一万石粮草。
“小人何敢不遵,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田木头苦涩的一笑,原本不擅言辞的他,如今言辞流利。可若是早知道这一切,要拿自己的命来换,他宁愿还如以前一般,只知磕头,不会说话。
太仓府的规矩,提粮草之人要先去上官处换得一根红筹,然后由太仓府的官员陪同。田木头需要核对红筹,然后对方和他共同在红筹上画押签字。然后田木头带着他们去仓库提取粮草,同样要所有人签字画押。
红筹最后会归档,和仓库里的帐册一起核对待查。
而在仓库里签字画押时,上官说和取粮草的官员是友人,两人有事要说,吩咐田木头自己签字画押,他们一会儿来补。
规矩是规矩,可在执行的过程中,难免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特殊情况出现。上官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田木头便放心的签字画押提出粮草。
事后上官对田木头说,他已经补了签字画押。这些东西,早已归档,田木头没资格去翻阅,更不敢提出来要亲眼所见。而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多人见证之下的事情,能有什么纰漏。
结果就是提取粮草的红筹不见了,而仓库里的签字画押,也只有田木头一个人的手印和签字。
不用说,无论是田木头的上官,还是提取粮草的官员,都不承认有这件事。驻守仓库的吏员,也声称自己只见到了田木头,被他欺骗。于是手印和签字,便成了田木头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