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高文去洗碗,洗了碗他又洗水果,切水果,忙忙碌碌的,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
再坐会儿就要留下吃午饭了,我忍不住问:“高文,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他背对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端着果盘走出来。
他说:“吃水果。”
我揪了个葡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手写信递过来:“这是我爸写给你的。”
手写信还有他的体温,我拆开一看,是用蓝色钢笔写在老式稿纸上的。
我说:“我看了?”
他说:“看吧。”
信不长,前后两页。
看完我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汉字了,从头又看了一遍,然后放下信纸,一字一句的问他:“昨天死掉的家伙,就是当年第一个强暴我亲妈的混蛋?”
他低着头,看着水果:“是。”
“他瘫了二十多年,是我亲妈逃走的时候用水管打的?”
“是。”
“你爸知道这件事,还替他捂了这么多年?”
“是,他还是不敢见你。”
我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低着头,两眼直直的:“昨天晚上。”
他大概一听说就决定告诉我了。
当时他才刚出生,我怪不到他头上。
绑架强暴我亲妈的罪魁祸首瘫了二十多年,熬成人干才死掉,他已经遭了报应,我再恨他也不能让他死两次。
对于高爸,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我又能说什么?
他吃的是商品粮,住的是家属楼,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家庭和工作。不然一家老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喝西北风。
所以他只能牺牲掉那个父母双亡、靠捡垃圾过活的小孤女。
其他几个人,他也知道,都是高小叔的狐朋狗友,一群家里有权有势的二流子,活着的几个混得都不错,这个长,那个总。
不知哪个是我亲爹。
我也不想知道。
第515章 一生
等我缓过劲儿了,高文说:“连荷,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把信装回去:“可别,咱们还是当朋友吧,不要整那些哥哥妹妹的。”
“可是,你亲妈的不幸都是我小叔造成的,就算他死了,我们也欠你们太多。”他一个科学家,竟然开始掉眼泪,“我不能不管你。”
我叹了口气:“我已经结婚了,有人管的,你不用担心我。把大叔叫回来处理后事吧,我回去了。”
离开高家的时候,我把买的水果篮和夹在里面的帛金提走了。
走到停车的地方,我把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脱掉,扔进垃圾桶。
高爸说他看我眼熟,我还以为他是云庄以前的街坊或者朋友,没想到竟是这么不堪的交汇。
高小叔死就死了,让这段孽缘在此终结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现在高爸是轻松了,却害我以后都没办法再直视高文,还让高文背上这么沉重的罪恶。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会办事,真讨厌。
要不是高文,我真想把他的家砸了。
我让你旁观!让你旁观!
你也不是人!老东西!
我心烦意乱的开车回云城,不知不觉开到了海边大堤。
我爬上石墙,面朝大海坐着,从水果篮里摸出一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扔进海里:
“妈!那个混蛋死掉了!他熬了二十多年,他死得很惨,他下地狱了!妈!你听见了吗?!”
回应我的是起伏的海浪。
想想云庄这一辈子真可怜,遇上的每个男人都在加重她的苦难。
她爸不负责任的早死,高小叔带一群男的欺负她,居延让她进了居家,然后居老头一口把她吞下,连骨头都没剩下。
我在墙上坐了半天,最后被元素的电话唤回神:“莲藕来接我吧!我要请你吃饭,然后去你家扫货啦!”
我擦擦脸跳下石墙说:“好啊,我现在就去。”
我们俩在商业街吃了顿烤肉,元素说:“怎么了莲藕,你心情不好吗?”
我说:“刚才我去海边呆了会儿,我亲妈是海葬的嘛……感觉她这辈子好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元素说:“我听麦穗她们讲过,你亲妈是你男人的后妈,你男人家那么有钱,你亲妈的物质生活应该很好啊。”
“确实很好,但是他爸有疑心病,还是个糟老头子,经常打我妈。”
元素说:“逆天,他不死我都想掐死他。藕,你男人该不会也打你吧?”
“他没打过,但他很会折磨人……就像现在,估计咱俩吃饭的照片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了。”
元素本以为我嫁得很好,没想到也是这么糟心:“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嫁的男人都有大病,咱们去观音山拜拜吧,找个大师驱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