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管接到厨房,先把煤气灶上的排气扇取下来,把铝管插过去。”
是个办法,就是不太美观。
褚辰放下东西,继续去搬买回来的铝管和煤块;钟鸣帮忙把东西一一从电梯里移出来,放在电梯口。
“钟叔,进屋喝杯热茶。”
钟鸣摆摆手,“不去了。”褚家老太太是个讲究的,他一身脏脏的工作服,去了多不自在啊。拉上栅栏刚要扳动手柄,钟鸣突然想起一事,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褚辰道:“褚同志,你奶当年捐给银行礼堂的钢琴,前年坏了,也没人修,扔在仓库,你有空问问后勤,看能不能要回来。”
褚辰连忙道谢,直言下午就去问问。
那琴是二舅公送给奶奶的结婚礼物,他大伯、二姑、爹爹自小跟着奶奶学琴,后来,奶奶又用它给自己启蒙,可谓是见证了一家三代人的成长。
扛着铝管进屋,褚辰脸上难掩兴奋。
“什么事这么高兴?”邱秋冲了杯果茶给他。
褚辰放下铝筒,接过杯子喝了口,神秘地笑道:“若是没有意外,晚上你就知道了。”
邱秋瞪他,看了看客厅墙上挂的表,快11点了,“中午吃什么?”
“按你和奶奶的口味来。”
邱秋转头看老太太。
“我想吃肉。”
想吃肉啊,邱秋进厨房瞅了瞅,带来的除了还有几斤火腿,还有两条风干的鱼,一条熏肉,一只腊鸭。
“把鸭子斩了,切几片火腿,拿笋干、菌子一起炖上,再蒸一锅米饭?”
老太太连连点头,昨晚老二炖鸡往里搁的笋干、菌子她吃着就不错。
邱秋洗洗手去做饭,老太太返回储藏室,给昭昭和采采各挑了对珠花,取了对闺女小时候戴的银手镯,锁上门,将钥匙放在邱秋卧室里的梳妆台上,活动活动身子,看孙子搬煤球、安炉子。
这里一片安静、平和、温馨,宜兴坊里却是剑拔弩张。
谢曼凝昨儿高兴,小女儿有了一个好工作,宜兴坊那一半的产权也从老太太手中拿回来了,不免就多喝了几杯,早上起晚了。
褚韵提着东西带着两个小宝贝过来,她正在吃早饭,一碗昨晚的剩米饭,用开水一搗,切了个高邮咸鸭蛋。
心里高兴,一碗泡饭都吃出了八大碗的架势。
采采、昭昭掂脚伸长了脖子抬头去看,圆台面太高,没瞅见吃的是个啥,这么香吗?
“姆妈,”褚韵拎着东西,站在门口,唤了声。
谢曼凝夹咸鸭蛋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口。
褚韵抬步进屋,将东西放在桌上,四下环顾了圈:“大哥他们不在?”
今天是周日,图书馆跟供销社差不多,需要避开周日轮休,爹爹不在正常,大哥、大嫂、五弟、六妹,竟然也没一个在家。
“你咋回来了?”
尽管早已知道姆妈不希望自己离婚归家,褚韵听到这话,心里还是不免刺痛了下:“奶奶病了,我咋能不回来看看。”
“啥时候回去,我给你买几样点心,路上吃。”谢曼凝说着放下碗筷,就要起身出门,顺便把人一起带着,出了里弄,赶紧打发走。
“四弟帮我办了病退。”褚韵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不能掉眼泪,会吓到孩子,扯了扯唇,却没能成功地露出一抹笑来,“11年不见,姆妈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谢曼凝忍着气,重新坐下,淡淡扫了眼一身灰扑扑、苍老得都快跟她比肩的女儿,嫌弃地垂下眼眸,声音轻柔道:“小韵,姆妈不是不想让你回来,可你看看,咱家就这点地方,你回来带着孩子……”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个团子,谢曼凝惊道:“你生了俩?!你带着俩孩子回来,住哪?吃什么?穿什么?上学咋办?”
采采感受到对方细细长眉下的那双眼、像鸡毛掸扫尘般在自己面上移动,不安地往昭昭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我不喜欢她,像四舅故事里的狼外婆。”
昭昭也不喜欢,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阿妈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样充满了嫌恶,“也可能是白雪公主她后妈。”
谢曼凝听说乡下回来的知青身上多半都有虱子,看向两个小的眼神,越发不加掩饰了。
两人都不是受气的,平时在家,谁还不是爸妈长辈的心头宝啊。
“呔!”昭昭脑袋一热,突然指着谢曼凝往前一跳,大喝道:“白雪公主她后妈,快投降吧,幼儿园小班的小队长在此,投降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