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干净的地砖,还给铺了层羊毛地毯,昭昭和航航在家都是小鞋子一拖,穿着袜子坐在上面玩耍。
大彩电、四五个吊扇、冰箱、洗衣机、烤箱、电饭锅……厕所用的是那什么抽水马桶,拉了往下一按,冲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臭味儿,更别说什么苍蝇蛆虫了,就这邱秋还给燃了什么香,怕有异味儿……听着跟听天书似的,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
这样的富贵窝,别说青丫一个小姑娘把持不住,就是他老头子去了,都得有点想法。唉——
“爷爷,我去吧?”十五岁的邱静静站在族长面前,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我手巧,爱干净,会带孩子,出门不迷方向,初中毕业,识字会算数,我一定能带好航航,接送好昭昭。”
邱家业诧异地看向这个在家沉默寡言不被人关注的三女儿,“别捣乱,你邱秋姐找人,咋轮也轮不到你。”
邱静静紧紧地捏着衣角固持地看着爷爷,“我五岁站在灶台上帮阿妈烧饭,七岁帮阿奶缝被子,十岁就承包了家里弟妹的鞋袜衣裤,小七、老八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冬天没皴过脸,夏天没光过身子打过赤脚。阿爷,我能胜任的。”
族长愣了愣,扭头看向闻声出来的老婆子:“这么能干?!”家里儿媳、孙女加一起七八个,谁做什么,他还真没关注过。
“静静别闹,你小人儿家的,能做什么啊。邱秋那里要人,上头有你大姐、二姐呢,轮不到你一个15岁的丫头,好了去玩吧。”老太太笑呵呵地打发三孙女。
邱静静眼圈一红,摊开双手往族长面前一伸:“阿爷,你看我的手。”
那双手跟邱静静的脸,似分隔的两个人生。
掌心粗糙得有明显的颗粒感、指关节粗大且布满老茧、手背上青筋暴起,单看这双手,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农村妇女呢,可眼前的三孙女明明才十五岁啊!
族长沉默了,这个家里没有他看到的友善和睦啊!
“还不走,作什么妖啊——”老太太狠狠地拧了把邱静静的胳膊,将人一把推开,笑呵呵地朝屋里唤道,“青青、黛黛,过来跟阿爷说说你们都会什么。”
“行了!”族长冷喝了一声,朝老妻挥挥手,看向被她阿奶推了个趔趄的三孙女,“你心太大,邱秋那里就别想了,回屋吧。”
邱静静的泪刷的一下下来了,泪眼蒙眬里看了看冷着一张脸的阿爷、嫌弃地晲了她一眼的阿奶,不赞成地看着她的阿爸,和坐在小凳上的耗子,一转身跑出了家门。
老太太一看急了,生怕她跑去找邱秋,追着喊道:“唉,你给我站住!”
族长看着没言语。
耗子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出门便去找六狗子,给了他两分钱,让他去邱秋家给青丫递句话,双鸭寨的外婆病了。
阿爸去后,要说谁最心疼二姐,那便是外婆了。
外婆是过山瑶族人,过山瑶是客家人中的一支,他们的婚姻习俗为“招郎”,即“男子登门,女人娶汉”,所生孩子头一个随母亲,第二个随父亲。
阿妈是外婆的第二个孩子,随父姓,长大后受外公的影响,没听外婆的安排在家招郎,硬是嫁来了月湖寨。然而自小受的教育,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阿爸,所以,家里的孩子,阿爸最疼的就是二姐。
外婆疼二姐,则是因为她是女孩子。
六狗子跑来时,兰婶子刚叮嘱完青丫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接过大儿媳手里的竹篮递给她道:“这是前天下雨,你大嫂进山采的菌子,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鸡枞、鸡油菌、羊肚菌、茶树菇,阿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清炒、煲汤都行。”
青丫心头热热的,伸手接过竹篮,翘了翘嘴角:“谢谢阿妈。”
“青丫,”六狗子远远跑来,喊道,“你外婆病了。”
青丫一愣:“你听谁说的?”
“我五姐啊,她上午过来看我阿妈,提了一句,我都忘了,方才看到你才想起来。”
“对了,听我五姐说,你外婆很想你,时常在寨子里跟人念叨你,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六狗子的五姐,15岁就被她阿妈20块钱卖去双鸭寨了。
遂六狗子的话,青丫立马信了,道了声谢,提着竹篮一溜小跑到了正跟桂花婶说话的邱秋跟前:“邱秋姐,我外婆病了,我得去趟双鸭寨,家里的活就要麻烦崔大姐和念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