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桂花婶朝兰婶子啐了一口,叉腰骂道:“你这话敢拿到族长面前说吗?你男人死时,可有不少人在跟前呢?”
“他……私、私下说的。”
张念秋将自己的行李和君浩君泽的玩具连环画等弄好,匆匆出来,站在邱秋身后,透过她的肩膀朝对峙的几人看了眼,抱着邱秋的胳膊硬往邱秋和崔小草中间挤了挤。
崔小草无奈地往旁让了让。
念秋朝她嘿嘿笑了声,问邱秋:“姐,那是青丫的阿妈吗?”
“嗯。”邱秋瞧得无趣,转身带着念秋往家走道:“崔姐咱们回去吧。”
崔小草应了声,跟在了两人身后。
叶大虎站在原地没动:“邱医生,我去看看几个孩子。”出去这么久了,他不放心。
“好。”邱秋想了想,扭头道:“你去月湖旁的田坝上找找,应该在那儿。”
叶大虎点点头,转身大步走了。
桂花婶见邱秋连劝都没劝一声,带着人走了,姓兰的还在跟她闺女掰扯呢,气道:“你是不是傻?青丫在邱秋跟前做事,你不讨好点,还带着儿媳过来闹,你是恨女吧,巴不得青丫被邱秋撵回来,跟你们一起烂在寨子里。”
“撵、撵回来?!”兰婶子傻眼了,犹自不信道,“不可能,青丫做得好好的,给她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离了青丫,谁给她带孩子啊?”
青丫双眸闪了闪,没吱声。
桂花婶都要被兰婶子的天真逗笑了:“你问问全寨的姑娘,有几个不愿意帮邱秋带孩子的?”
兰婶子一噎,担心地看向闺女:“阿妈没说什么,真的青丫你要相信我。你大嫂是说了句不太好的话,邱秋不是一巴掌还过来了吗?”
青丫:“什么话?”
桂花婶诧异地看了眼青丫,问这干嘛,知道了又如何?
不等兰婶子回答,凤丫已气道:“阿妈不是说邱秋难产瘫在床上那大半年,他们家麦乳精、羊奶都没断过吗?赤脚医生拿的是工分,又没啥钱,要说褚辰没贪我才不信呢。”
“你胡说什么啊?”桂花婶气得跳脚,“邱秋要是没去双鸭寨出诊,能遇到狼群追逐野猪下山吗?她那是工伤,公社有补助,人家舅公是县医院的副院长,继父是商业局的局长,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邱秋喝麦乳精了。褚辰那时候是什么身份,‘黑五类’,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别说贪了,说错一句话,天就塌了,他是不要命了,去贪公家那点钱?”
想了想,桂花婶又道:“羊奶是什么好东西吗?队里昨天就有两只母羊下崽,想喝去买啊,一分钱一大碗,一毛钱半锅,谁拦你们了?呸,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桂花婶说这话时,横了青丫一眼,抱着衣服朝里走道,“升米恩,斗米仇,贪心不足。”
青丫脸一红,没敢吭声。
竹笆门外的声音,传进院内,几人谁都没搭理,该干嘛干嘛。
厨房里,两个炉子上分别用粗瓷瓦罐炖了蛇羹和野鸡,大灶上用花雕、配着咸五花、菌子、野蒜一起炖了王老汉送来的月湖特产岩花鱼。
崔小草看鱼炖得差不多了,开始贴玉米面饼子。随之端下蛇羹,用蒜头、青红辣椒炒了个马齿苋;再将洗干净的鸭跖草放进鸡汤里,撒几粒枸杞出锅。
邱秋带着念秋处理叶大虎下午采的草药。
桂花婶抱着衣服进院便喊:“邱秋,你看看,这就是二妮给我们寄的衣服。”
邱秋将南板蓝根在竹制的晾晒架上摊开,转身去水池旁洗了洗手,拿帕子擦了下,伸手接过衣服,挨件看了看。
二妮眼光不错,给她大弟买的是少年穿的运动服,她阿爸的是T恤、牛仔裤,桂花婶的是棉布长裙。
“挺好的,怎么没穿啊?”
桂花婶捏着长裙扭捏道:“你瞅这颜色,我哪好意思穿出去啊?你再看看这牛仔裤,下面的裤腿能扫地了。她阿爸连试都不愿意试,嫌弃得不行。”
念秋笑道:“外面就是流行这种牛仔喇叭裤。”
桂花婶不好意思中又难掩好奇道:“大城市人家都这么穿啊?”
“是有不少人穿这裤子。”邱秋笑道。
不过,多是年轻人在穿。
青丫扭头朝院坝内瞅了一眼,看向阿妈、大嫂:“你们回去吧,别再来了。”
“青丫你真不要阿妈啦?”兰婶子靠在大儿媳身上,一脸虚弱道。
青丫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地面:“走前我尽量凑够两百块钱,交给族长,就当我以后四年给你的生活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