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走进收购站,褚辰小声问帮忙抬药材的李站长:“还要多久能下班?邱大夫怀着身孕……”
李站长抹了把额上的汗,讪笑道:“理解理解。您看,要不再等半小时……”见褚辰脸色不对,忙又道:“二十分钟?行行,这就下班。邱大夫,下班了。”
褚辰脸色捎缓,跟他道:“明天我请县医院的张副院长过来帮忙。”
李站长激动地一把握住褚辰的手,乐道:“谢谢、谢谢,褚主任,还得是你,牌面大,我往县医院跑几趟了,人家张副院长忙的呀,人都见不到。”
邱秋扶着弯得酸痛的腰走来,闻言“哼”了声:“他哪是跟你耍牌面啊,他是拿捏我呢。”
市医院的陈院长想要人参丸的配方,邱秋让他拿沪上医院的工作来换,叽叽歪歪的,说什么沪上工作怎么怎么难办,言语间,想让邱秋把对口疮的配方当作添头。
行啊,那要一套两居室不过分吧。
不能光你加码,不许我跟上呀。
结果,他当场给她来了个变脸。
呵,我手握药方,还反过来求你不成!
邱秋当天就给省医院的王院长打电话了,都没用上人参丸的药方,光一张对口疮的方子,就把工作搞定了。
张丰羽嫌邱秋那天说话太硬气,没给他面儿,这不,在这拿捏她的吗。
往年,收药材他可跑的比谁都快,为的是好把品质好的药材留下,回头让县医院付钱来拉,因为给收购站帮了忙,哪年李站长不给他便宜些。
李站长笑笑,不搭话,人家长辈跟小辈闹闹情绪,他插什么嘴。
褚辰快走几步扶住邱秋,一只手帮她轻揉着腰部:“好了,交给我处理,别气了。”
邱秋挺直的脊背松懈了几分,慵慵懒懒地半靠着他,撒娇道:“我想吃酸的,特别想。”
“雕梅?酸菜鱼?酸菜小炒?还是酸汤牛肉?”
“想吃虾酸肥肠,酸酸辣辣的浇在白米饭上,油汪汪的汤汁裹着晶莹剔透的米粒,一口送进嘴里……”光是想一想那滋味,邱秋就想流口水。
褚辰听得却是一愣,邱秋以往是不吃虾酸、不吃肥肠的。
“好,我们去国营饭店找老王。”
整个县城,也只有老家是独山县的老王会做虾酸、做的有虾酸,至于肥肠,这会不知有没有……
邱秋回身跟陈慧颖挥挥手,“大嫂,我们先走了。”
“走吧,我等你大哥过来接我。”
邱秋笑她:“哎哟,跟我秀恩爱呢!”
陈慧颖刚要说什么,就见褚辰一手握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揽过邱秋的腰,一使劲将人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可能是怕路太滑,没敢骑,就那么推着她走了。
所以,倒底谁跟谁秀恩爱啊?!
冬天天黑的早,两人到国营饭店,人家都关门了。
褚辰二话不说,带着妻子直奔老王家。
老王开门听完来意,就乐,“快进来坐吧,我去趟肉联厂。”
他爱人忙引了两人往堂屋走,屋里升着炉子,一进门,热气扑面袭来,眼睫上立马蒙上一层水汽。
褚辰让邱秋站在炉前缓了会儿,才帮她把长及膝盖的棉衣脱下搭在椅上。
王嫂子给两人各倒了杯水,里面搁了红糖。
邱秋在炉旁坐下,双手捧着杯子,吹了吹,一连喝了几口,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在收购站讲的话多了,站的久了,邱秋坐下就不想开口、不想动,褚辰注意到,跟王嫂子再说话就压低了声音。
暖融融的环境,旁边是爱人的低语,邱秋不知不觉整个人放松下来,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褚辰伸手扶住倾斜的杯子,从她手中轻轻抽出:“嫂子,借你家毯子用用。”
王嫂子忙起身去卧室给他拿毯子。
褚辰取过邱秋脱下的棉衣,小心帮她穿上,示意王嫂子把毯子折成双层递给他。
将人用毯子裹严实了,褚辰一使劲把人抱起。邱秋一惊,睁开了眼。
褚辰拍拍她的背,哄道:“没事,睡吧。”
邱秋定定看了他片刻,好像在分辩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然后真就放心的睡了。
“嫂子,跟王大哥说一声,我等会儿过来拿饭菜,麻烦他了。”
“地上路滑,要不,你们今晚住下吧?”
“不用,离的不远。”邱秋有些洁癖,住在别人家睡不安稳。
王嫂子看他这样,也不再劝,忙把手电推亮递给他,在前帮他把房门打开。
王家离供销社宿舍三四里地,褚辰一步步走的极稳,农活干了十年,山路跑了五年,他这会儿十分庆幸自己练就了一把臂力、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