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韵最大的问题不是她有精神病,也不是她相貌如何、身材如何,而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做事不动脑子,全凭一时冲动。
下乡如此,嫁给孙建国是如此,今天又是凭着一时冲动,随意指了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说要嫁给人家,拎着个箱子跟人跑出来了。
“二姐,你想要什么?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褚韵愣了,她以为邱秋过来,是骂她的。像奶奶和老四一样,带着批判的口吻,将她批得一文不值;又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先把她训斥一顿,然后,教她如何如何去做事。
“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让自己的心来决定,跟着心走,问一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过一种怎么样的生活?——褚韵咀嚼着这两句问话,迷茫了,她想要什么?
没下乡前,她想要姆妈将她疼宠在手心里,不是她听话了给块甜枣,不驯了语言上一贬再贬。
在农场,她力争上游,不怕苦不怕累,一心想得到整个连队的认可……结果呢,迎接她的是恶梦一样的黑暗。
那时她只想活着,能活着就行。
孙建国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男人,她不顾脸面、不顾尊严,死缠烂打,拼了命要挤进孙家。
是,她如愿了,可也陷入了另一种泥潭。
婚后,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孙建国,她有想过,好好生活,过好每一天,可一对上孙建国那双锐利的眼眸,农场经历的一切,还有那些不要脸、不要自尊的往事都会一一在脑中浮现,心里的阴暗、和无尽的羞耻感,几乎能把她吞没。
她也不喜欢孩子,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寂寞、空虚、烦闷,再次将她淹没。所以,当新来的老师悄悄向她伸来一双手时,她放任了。
她没想过未来,也不敢想,混混噩噩,过一天算一天。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她开出多少时间,孙建国瘫了、他回来了,她也彻底慌了。
他是侦察兵出身,很快就瞧出了端晲,但他什么也没说。
可就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她才知道自己多失败,随之破罐子破摔……
褚韵捂住脸,泪从指缝间滑落。
“你知道吧,我流产的那个孩子不是孙建国的。”
邱秋双手捧着杯子,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嗯,有所猜测。”
褚辰带孙建国来县里时,他已瘫痪在床四个多月,而她给褚韵把脉,知道她怀胎三个多月流产。
一般人肯定不会往褚韵出轨上想,只会信了她的话,她就是为了回城,所以才流了那个孩子。
可只要见过孙建国,稍微了解点,便会知道,那是个一身傲骨的军人。瘫了,腰不能动,双腿也动不了,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褚韵骑在他身上那个。又不是不能忍。
当然,如果感情好到那个地步,那就另当别论,可显然,孙建国对褚韵差点意思,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责任。
“不要让过去和未来,介入你眼前的生活。”邱秋轻声道,“过去已经过去,你再如何抓着不放,也是枉然,就别让它冒出来,审判你的人格了。未来还没到,不如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
“明天跟我去医院,我给你约了位精神科的医生。现在,”邱秋看她哭得差不多了,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
褚韵吸着鼻子点了点头,解释道:“我跟他没那个,他让服务员另外给我开了一间房。”
邱秋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史大智,贞洁在邱秋这里真的没那么看重,他们大魏,二嫁的、三嫁的,甚至四嫁的比比皆是。
让她头疼的是,褚韵先前婚内出轨的行为,这涉及的是道德。但凡她遇到的不是孙建国,换一个睚眦必报或是不顾女儿采采的,褚韵今儿就惨了!
第49章 这钱给谁挣不是挣啊……
褚韵去客房收拾东西,她一走,跟上来在旁边坐着等了好一会儿的史大智,立马拉开邱秋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邱大夫,依我家族搜罗的资料和病症史来看,糖尿病至今没有治愈的希望。我爸、我哥他们都是通过打胰岛素和服用降糖药来控制病情。而一旦开始服用降糖药,便不能停,是药都有副作用,可不服又不行。”
“我爷爷活到55岁,死于肾衰竭,因为血液中含糖量过高,死前他已双目失明,双腿麻木无法行走。”
“我爸今年64岁,胰脏功能早已减退为零,能活着全靠药物和克制口腹之欲。我哥也是,现在别说大肉、水果了,那真是一点含糖的东西都不敢入口,活得那个憋屈啊。所以,我就想在活着时,把能吃的吃个遍,先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