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建义似无察觉地说道:“许队,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来找您说这件事。是关于羊曜的。”
听到广建义这么精准地点出了她们之中某个人的姓名,许尽山的心跳更快了。
这家伙绝对是知道了什么,不要说出口……千万不要……
许尽山心里头担心,却偏偏没有办法说出口。万一广建义真的只是巧合点到了羊曜的名字,那么她现在说出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招致怀疑?
她便只能在心里祈祷,广建义可千万不要鲁莽地把事情摊开在台面上说。
广建义十指交扣在一起抵在唇瓣上:“您知道爆破组之前一直和我们合作出任务,主要是为了攻入一些易守难攻的地形。
“羊曜和我说过一件事。”她说到一半忽然起身去把会议室的门给关上了,确认好锁住以后才走了回来。
“她说,她希望她可以团结一切她能够团结的力量,如果想要加入她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您。”
广建义颇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双手也紧张地绞在了一起。
许尽山能信吗?保卫厅谁不知道羊曜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说这么多个字?
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这两天领导之间的气氛很微妙,经常她去找人给文件签字的时候,对方都是闭上眼冥想的状态。
还有自己的芯片,和同事们的芯片,已经不止刷到一个帖子说芯片最近的效率好慢,打个卡都要比平时多四五秒反应时间。
虽然一切都还很平静,但广建义长期和园区蛇头斗争锻炼出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在变化,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变化。
她不敢去找大领导说这些,因为她发现牛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也许牛璟也不知道。
……这个猜测很荒谬,总部保卫厅的厅长居然不包括在总指挥的一项与全星际有关的秘密任务里。
但事实如此,她有时候还会听到牛璟问别人,怎么又在发呆,想什么呢。
所以在刚刚,她听到时馥对许尽山也问「你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时,她就想到了那个不妙的预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当机立断,趁着时馥离开,而许尽山还未离去的空隙,准备和许尽山详谈。
主要也是许尽山平时和她们一起出任务,对于广建义而言,就算级别更高,实则她们之间上下级的界限是相当模糊的。
当然,让她鼓起勇气想掺和进这件神秘事件的根本原因是,她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人。
某天早晨起来,看到柜子上那张幼时的自己和妈爸的合照,肌肉记忆地拿了抹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以后,她忽然愣了一下。
她发现她记不起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找回来的了。
小时候弄丢过,这一点她非常确信。因为同时弄丢的那一艘小船没有在家里出现。
而她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告诉她,这张照片是最近才被找回来的。
她当时在心底里发誓会用余生效忠那个帮她找回照片的人。想到这里,她又眯起了眼睛。
「效忠」。当时的她会用上这个词,就说明帮她找回照片的人级别比她高出很多,而且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升到的高度。
她并没有忘记晴山总指挥霍听潮,这个人就另有她人。
既然是她自己达不到的高度,那么便只可能是当时在各种讨论里,即将稳坐下一任总指挥的人选。
她翻遍了所有为选举而预热的人选,没有一个给她带来「就是她」的那种感觉。
脑子里的那个人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广建义首先感到的是奇怪。
她质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幻想出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其实照片是她自己在某一次任务里带回来的。
因此广建义一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照常工作上班,顺带在茶水间听被抽选为幸运用户的人大谈特谈新型仿生人。
直到那位同事拿着仿生人的照片给她们炫耀,她看了一眼后就挪不开视线了。
是这个人……不,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广建义盯着照片的时间太久,久到旁边人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打趣她:“干嘛,这么羡慕我?”
她回神,对上对方揶揄的眼神,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确实,很羡慕。”
这句话倒把对方说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愣怔了片刻后,大家全都笑了起来,刚在调侃广建义的人又都去调侃那个炫耀仿生人的。
而在嬉闹声里,广建义再一次和人群中央的那个女人视线交错。
那人和别人闹作了一团,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有着冷静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