嗲猫那么厉害的猫都说了这个两脚兽不会打它,那这个两脚兽就不会打它。
它深呼吸,爪子紧抓着身下的毯子,浑身紧绷地往前蹭了一点,又蹭了一点。
它的小脑袋终于从角落的阴影里露了出来。
在终于和慢慢伸进来的手碰上的那一瞬间,冰凉的橡胶在它头顶激起了它被打了一闷棍的记忆。
它浑身的毛都炸了,尖声惊叫了一声,前爪拍开那只手,整只猫球又缩回了角落里。
医院里叽叽喳喳的动物声都顿了一下。
“没事没事,用猫条引诱试试。”
两脚兽的手也猛地收了回去,她脸上露出挫败的神情,而护士从兜里拿出一根崭新的猫条给她打气。
她们拆开了猫条,浓郁的香味涌进了笼子。
嗲猫:「哇哦,国外货,带劲。」
小暹罗猫想到的却是拿着网兜的两脚兽,她们手中也曾捏着这样的美味,骗得流浪猫上去吃时,就一网把猫抓走,任由它们如何惨烈地嘶叫,绝对力量也让它们无法挣脱。
它不知道那些两脚兽把猫带去了哪里,但那些场景在年幼的它心里刻上了极深的烙印。
香香的猫条代表失踪,可能还有虐杀。小暹罗猫心里有这么一个等式的存在。
它更加剧烈地挣扎蹬腿,叫声也越来越凄惨,撞得整个笼子都在震。
两脚兽收手紧急退后:“怎么办?”
旁边有个陌生的两脚兽说:“你这样,就对它伸着手……别抖,你要坚定一点,告诉它你没有坏心思,让它知道你很坚定,这样就能安抚下来。”
小暹罗猫听到嗲猫又夹起了声音:「主人好厉害。」
原来那个两脚兽是嗲猫的仆兽。
于是戴着橡胶手套的两脚兽又试探着把手伸了进来,她这一次没有一口气伸到小暹罗猫面前,而是根据指示悬在不远处。
她的手真的没有抖,离得这么近,早可以一巴掌扇下来了,小暹罗猫想,既然没有打下来,她是真的、真的不会打自己。
它蜷起前肢,身体缩在角落里发抖,那只明黄色的肢体就在自己眼前。
从两脚兽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段时间,它一直枕着这个味道睡觉,习惯了这股独特的味道。
是令人安心的,是温暖的,是稳定的。
嗲猫没有再说话,两脚兽也没有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它做出决定。
它要再一次决定要不要把自己下半个猫生交给眼前的两脚兽。
如果又被虐待怎么办?如果又要流浪怎么办?下一次流浪,就不一定会碰得到丧彪这样的老大了。
小暹罗猫的心里在天猫交战,而两脚兽也在耐心地等待。
狗叫鸟叫声都淡去,离它十万八千里远,它的心跳在慢慢平复,因为两脚兽的袖管里传来的味道。
在两脚兽的手肘就要因为酸痛而克制不住颤抖时,小暹罗猫终于撑起身体,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脑袋塞进那个黄色的手心。
*
两个月、三个月……一年过去了。
两脚兽对它不耐烦,没有踹它,也没有吼它,虽然也没有露出嗲猫说的,快乐的笑容。
原来晚上睡觉时可以不用担心窝会不会被水淹,原来两脚兽会定期检查自动喂食机里的猫粮还够不够。
原来猫不需要先打一架就能吃饱饭,原来猫不需要靠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原来过好日子,猫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它最初遇到的两脚兽就是眼前这个女两脚兽就好了。
它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个两脚兽表达一下感谢,但它在卧室门口徘徊了很久,爪子要踏进去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会想起前任两脚兽对它大吼:「死猫别进卧室,我被子上全是毛!」
它还是收回了爪子,转身离开,下一秒,它的四足却腾空了。
两脚兽把它抱了起来,它四足僵在半空不敢动弹,整只猫僵成了一具僵尸。
“你想进卧室吗?那就进来呗。”两脚兽似乎想摸摸小暹罗猫的毛发,想到小暹罗猫讨厌被人碰,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她把它放在卧室的地上:“好了,你看中什么,去玩吧。”
虽然她说着看中什么都能玩,其实卧室里的床腿、桌腿和椅腿上都绑了防抓板,床上的三件套也套了层防抓的布料。
她早就准备好了。
小暹罗猫当然也不是要抓什么东西,它看着两脚兽在椅子上坐下来又开始敲键盘。它灵巧地三两下跳上桌子,两脚兽慌忙把桌上的水杯放远。
小暹罗猫装作无意地晃悠到两脚兽面前,追着自己的尾巴慢慢转了两圈,突然一屁股在桌子上坐下,在桌子上躺成一张猫饼,张开四肢,露出刚剃完毛还没长好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