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光还太小,坐不了过山车,所以她们排了很多和玩偶拍照的项目。
李载雪抱着女儿,脸颊贴在一起,小熊玩偶内胆的工作人员见状,也将玩偶的脸贴上来,将李琢光的小脸挤在中间。
而李琢光平静地学着前一个人的拍照姿势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拍完了照片走在路上时,李琢光和李载雪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障碍物,李琢光的小腿腿骨撞在那块凸起的砖角,被拌得一踉跄。
她低下头,似乎十分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脚。
“是摔痛了吗?”李载雪连忙把李琢光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卷起李琢光的裤子,还好没有淤青。
她心疼得要命,就好像李琢光不是腿磕红了,而是摔断了。
她对着磕红的地方轻轻吹气:“妈妈呼呼,痛痛飞走。”
而李琢光仍旧是面色如常地看着自己的小腿。
李载雪眼中划过一抹难过。
她不知道有多羡慕那些闹腾的孩子,她宁愿李琢光坐在地上大哭耍赖,也不要这样什么情绪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李载雪尽力在李琢光面前表现得轻松快乐,微蹙的眉间仍然无法遏制地流露出一点忧愁。
李琢光头顶带着白色的猫耳发箍,因为李载雪牵着她的手,因此她也回握着。
她只是在学着别人的举动,看着李载雪的侧脸,就宛如一个害羞内向又有些呆呆的正常小孩。
开车的司机是退伍军/人,也是李载雪的老熟人,她说起话来语气熟络:“李老师,慢慢来,今天我觉得小光有点变化了。
“我们肯定可以的。”
“是么。”李载雪惨淡一笑,并不相信司机安慰她的话语。
司机调整了后视镜,让她能在镜子里同时看到李载雪与李琢光。
那小小的女孩依旧凝视着自己的母亲,也许是错觉,司机似乎觉得自己看到李琢光双眉极快地皱了一下。
“我不是在安慰你,真的。”司机语气诚恳,“小光真的有变化。
“您一直和小光待在一起,可能变化就不太明显,我一个周才见她一次,我觉得啊,她的眼睛比上一周更有神采。”
明知道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李载雪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李琢光,克制着双手的颤抖,捧起这张肉乎乎的脸。
“真的吗?”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真的。”司机用力地点头,以试图加大自己的可信度,“明天我去接刘院长来给小光体检,您到时候也可以问问刘院长。”
“我——我一定会问的!”李载雪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女儿的眼睛有变化了。
绝不是错觉。她想。就是有变化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李琢光的眼睛是从地底刚开凿出来的原石,那么如今,这块黑曜石显露出一点点真面目来了。
之前是坚硬的,现在变得柔软了。
——可惜,她的喜悦没能持续多久。第二天来检查李琢光身体的刘平安无情地将她的幻想击碎。
“没有变化,载雪。”刘平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淡声道,“我建议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她话音刚落,李载雪的眼泪便紧随其后地落下,刘平安不得不止住话头。
她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李载雪,悠长地叹了口气:“载雪,这是我一直以来和你说的事情。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明知道结果更大可能是不好的,就不要再抱有幻想。
“……”李载雪擦去脸上的泪水,然而更多的泪珠让她的擦拭变成徒劳。
她不肯看刘平安的眼睛,执拗地用她充斥哭腔的声音吼道:“这是我的女儿!你要我放弃我的女儿吗?!”
刘平安扣上医疗箱的搭扣,默了默,说道:“不是放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后继有人,趁年轻,再生一个吧。”
说这话时,她忽然觉得视野角落中出现了一道身影。她抬眸望去,见到的是面无表情、站在拐角处的李琢光。
这小孩的表情依旧冷漠而事不关己。
刘平安也觉得可惜,不是哑巴,身边也没有虐待她的人,李载雪更是愿意把一切全部给她。
要是能健康长大也没什么,但大多神经疾病都会影响身体健康。
刘平安想,只要李琢光肯说哪怕一个字,李载雪都会力排众议让她成为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李载雪刚准备扭头去看刘平安在看什么,李琢光就往墙后一躲,消失在拐角处。
李载雪没能捕捉到李琢光站在那儿的那一刻,一无所获的她转回头:“平安,你在看什么?”
刘平安回神:“没什么。”她将便携医疗箱背到肩上,站起身,“总之,我说的东西,你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