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疼痛。”观千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重复着,“这是对你身体不好的东西, 如果下次再感受到, 要记得讨厌它。”
李琢光问:“讨厌是什么?”
她的黑发在阳光下亮出银白的色彩, 观千剑看得目不转睛:“就是你不该要的东西。”
李琢光对这个说法感到下意识的排斥, 但她说不出为什么:“可我, 想要。”
观千剑的眼瞳是半透明的灰色, 像一颗做成天气球的水晶昭告今天的天气是乌云浓密的阴天。
她说:“所以是你不该要的东西, 不是所有你想要的都是好的东西。”
“……”李琢光低下头,旺旺大王转到她脚边,用后爪支撑着身体,两只前爪扒着李琢光的膝盖。
“可我想要。”李琢光继续说,“就算它不是好东西,我也想要。”
以前的李琢光有这么倔么?观千剑已经不太记得了。
在昨晚看到李琢光的脸孔之前, 她甚至连李琢光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李琢光的脸, 仿佛这样就可以不要再忘记。
她会记得芮礼,芮礼还会偶尔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大家都会记得芮礼,可是唯一被忘记的人就是李琢光。
李琢光的心跳很有力,乃至于她的右手手心都能摸到脉搏。
她的身体是热的,她是在呼吸的,她是活着的。
如果再让她突然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就是永别, 没有人会再记得她的永别。
她明明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局却是无人记得。
如果不是芮礼断断续续地联络自己,可能自己连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两个人都要全部忘记。
失而复得的喜悦也得是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而她差一点点连自己丢了什么都不知道。
就差那么一点点。还好还差一点点。
所以她用坚定的语气说:“你会很痛苦的。”
她心里明白,其实李琢光不会因为这种情感痛苦。
痛苦的人是她。
是她在用自己最自私的想法企图让太阳永远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没人比她更明白这种想法到底有多像阴沟里的老鼠。
但她停不下来,她也不会选择停下来。
即使是错的,她也要一直做下去。
她再也、再也无法负担第二次失去李琢光的痛苦了。
李琢光轻轻地回握观千剑的手,她的骨骼脉络磕在观千剑的虎口里,那么清晰的触感。
“……是吗。”李琢光应了一声,嘴角肌肉抽动一下,她似乎想笑,但没能成功。
她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用眼睛笑了一下,说:“好吧,我会试着讨厌的。”
“那就好。”观千剑以为自己成功把错误的观念灌输给李琢光了,放心地回去继续拍摄。
李琢光把吃完的塑料袋打了个结,绕过凑着鼻子上来嗅袋子的旺旺大王,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坐回沙发上,继续旁观观千剑。
观千剑第一遍示范姿势时会对着镜头讲解这个动作的要领。
她明明刚跑了几千米,回来又连续做了好几十个卷腹,说起话来却一点不喘。
今天的太阳太旺了,李琢光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也被这种温暖充盈。
不只是她的躯壳,还有灵魂。
搭在沙发背上的那件羽绒服口袋里似有一闪而过的金光。
她应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虽然对方说自己是叫王夭汝,但李琢光还是觉得她不该叫这么名字。
她显然忘记了很多东西,但隐瞒作为她的肌肉记忆继承下来了。
好奇怪,不认识她,却还那么信任她。
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呢?李琢光也不知道。她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上午,观千剑把视频素材全部录好,看了钟说:
“我中午有个饭局,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饭局?”
观千剑走进卧室里找了点尺码比较小的衣服出来,一边解释说:“我和一个博主约好合作一次视频,今天和她吃饭商量一下脚本。”
她拿着手里的毛衣在李琢光身前比了比:“好像能穿。或者你就穿昨天那套衣服也行。”
旺旺大王一下跳到李琢光的大腿上,转了一圈,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下。
面对李琢光的眼神,观千剑无师自通地懂了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她说:
“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反正今天这顿饭是AA,大不了我A双人份的。”
李琢光没什么意见,但故意在沙发上再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拿过毛衣去换。
观千剑对着她的背影喊:“这次别再把头伸进袖子里了。”
李琢光:“……”她没应声,只在心里默默说,她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