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那头的羊曜恢复得比她快,已经坐在地上扶着额头缓神。
羊曜正想起身过来把李琢光一起带走,她脚下那满是裂纹的大理石地砖上突然拔地而起两根雪白的尖刺。
她下意识后撤躲避,耳朵捕捉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又忙不迭往前走了两步,一枚子弹擦着她的后背飞过。
保镖中有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摘下脸上的面罩,手里拿着一把小型的镇静枪,正对着羊曜的身体。
羊曜捂着肚子咳了两声,额头处的发丝都被鲜血浸透,她往斜上挥臂,保镖脚下突起雪白尖刺。
可那保镖不躲不避,手心顶在尖刺的路线上,身周空气震颤,那尖刺竟然被她逼了回去。
羊曜瞳孔瞬缩,她如今体力不济,不能正面对上。
——先带着李琢光跑!
羊曜毫不犹豫地扭头就朝着李琢光的方向跑来。
那保镖提步追上,见羊曜想去捞李琢光,又是对着那方向打了两枪镇静剂,逼得羊曜不得不转向。
羊曜边跑边分泌激素,一块又一块石头从保镖的头上砸下,保镖却只是轻轻一抬手就让石头硬生生在空中拐了个弯。
——可明明羊曜也是十级,她怎么会化解得这么轻松?!
她惊愕地对上保镖邪佞的笑容,那人眼白几近全黑,从眼角生出一片繁复的古老纹路。
她脚下一滑,赶紧抓住墙壁站稳,借力拐弯,蹿进折角处。
保镖紧随其后,而她停在分岔路口,一手端起枪,一手抬在空中。
羊曜竖起的尖刺被她轻松融化成一滩烂泥,扣下扳机,携带着镇静剂的针管飞速向羊曜射去。
羊曜看准轨迹往边上一扑,那保镖勾了勾手指,羊曜的动势被遏制一顿,随后便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后扯一般朝反方向飞去,正好与镇静剂相撞。
保镖微转手腕,羊曜落下的地方出现一个倒挂开启的房间门。
镇静剂打中了羊曜的大腿,镇静剂很快全数注入了羊曜的血管里,发挥效用很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掉进了保镖给她设置的降落点。
做完这一切,站在走廊里的保镖身体晃了晃,眼中眼黑褪去。她呆愣当场,看看自己手里的镇静枪,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透明的、泛着浅淡琥珀色的东西从她的后脑勺剥离开来,她的双瞳控制不住地对眼,片刻后,她同样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羊曜再恢复意识时,是一块巨石砸在她的双腿上,疼痛唤醒了她。
她看到自己躺倒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子里,天花板已经塌得差不多了,不远处有一个小口子漏进来一点光。
这是哪里?博物馆里好像没有这种房间。
羊曜没力气转头,只能观察有限视野内的一切。
好像是仓库,但碎石太多,掩盖住了房间里本来有的东西,她分不清了。
好近啊。羊曜想,近得好像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口子,然后逃出去。
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那镇静剂应该专门针对高等级异种的型号,羊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无法恢复完全。
肌肉像是溶解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李琢光应该看到了吧,那个轻易化解了自己攻击的异种。
她在外面的大厅,如果有人进来营救,一定第一个能看到她,然后把她救出去。
嗯,这就够了。
“往这里走——”
“这里还有伤员!”
“这里有两名被困者!”
羊曜从那条缝中看到有人跑来跑去,互相汇报哪里还有被困的伤者,但每一次都会从她面前经过,然后忽视她。
不过没关系,她习惯了。
她闭上眼,一片黑暗中,她的眼前闪过了很多片记忆。
「灾星」这个名字陪伴她走过了她的童年,尤其是在知道了「浸猪笼」是什么以后,她就一直把姐姐的死怪在自己的头上。
她是妹妹,她才是不该出生的那一个。如果她没有出生,姐姐也就不会因为是双生子之一而被浸猪笼。
小孩子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所以她想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好受点。
她会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没人听她说话她也要一直说。
直到那一天,河神来到她的世界,告诉她,瞳湖湖底没有尸体。
会认真回答她的所有问题,会把她精神过于紧张时的胡言乱语形容成诗篇。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羊曜觉得就应该是河神这个样子。
“羊曜,听到请回答!”
嗯?羊曜的瞳孔颤了颤,好像是李琢光的声音。
从缥缈的远方传来,她和别人一样,从自己前面的缝隙处经过,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