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光双手塞进上衣宽大的口袋里,那两个保镖慢慢地往她这里靠近。
她是在突然之间升起的一点灵感。
迄今为止,很多件事情都有着相似甚至于重合的轨迹。
无论是身边所有有童年幻想伙伴的人,还是在各个地方听到的「妈妈」。
所以刚才所有保镖都盯着她一个人看的时候,那种令人不适的监视的视线让她想起在羊曜的记忆里,童筠心那个小孩子也是这样被瞳湖村外围的村人盯着看。
记忆里,童筠心是一个举动与常人不同的孩子,也是引出瞳湖湖底没有尸体的变数之一。
今天,李琢光是需要看守好的变数。
那么是不是可以从羊曜的记忆里,童筠心是如何逃脱村人视线的方法,借鉴过来让她短暂地逃离保镖的视线呢?
前一段时间查完了所有想知道的信息以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
可是贺顺防她防得太紧,一如贺顺看守着晏妙阳一样。
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纰漏。
李琢光不敢长久地拉着羊曜的身体,这种举动过于突兀,只有在走路时一下又一下短暂的触碰里,一帧一帧地观看记忆。
羊曜精心选取了一些关键帧。
在「李琢光」枯萎以后,芮礼留在了瞳湖村。
按照鬼婆婆的话说,天神真实存在,但祂很久以前就不再给人类传递信息。
村子里的神使得不到神谕,加之村长苦神使话语权过大已久,便趁机煽动情绪,把村子里这段时间的肉荒怪在神使头上,要绞死神使。
不得已之下,那一任与天神断联的小倒楣蛋只好拿出一个借口——
是村长的双生子血脉污秽,导致天神不再赐福。若要再次聆听天神的声音,就要在双生子里选择一位沉入瞳湖湖底。
村长与神使之间,愚昧的信徒倾向于相信神使。于是村长只能忍气吞声。
神使一开始说的是双生子,因为村长家有双生基因,无论是双生女还是双生男,总之要把其中一个当成贡品扔进瞳湖湖底。
但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不被村长吊死而自保。
所以那些要浸入湖底的孩子在前一天要送到她手里「净化」,实则是被她偷偷施了闭气法,等待第二天仪式结束后,她把人捞起来,送出去。
这样掩耳盗铃地持续了几十年,等这一任神使下任以后,再接上的那一位同样发现了神谕的不对劲。
而这一任神使没有选择隐瞒村长,却选择与村长合谋。盖因村中已经因为长久的赎罪却无回报而心生怨怼。
他将一切怪罪在前任头上,说她传达错了意思,天神不是觉得双生子污秽,而是觉得双生女污秽。
因为女性体阴,挡住了天神降临赐福的路。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祭祀的贡品就变成特指双生女的姐姐。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鬼婆婆的女儿。
鬼婆婆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神使把她的女儿杀死,沉入瞳湖湖底,可她一介凡人,没有法力能与神使抗衡。
也许是她执念过深,有日夜里做了梦,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对她哭诉自己法力低微,无人听得到自己说话,说祂不想看到所谓的人类贡品,更不希望有人类因为自己死去。
如果鬼婆婆愿意,求她帮祂这个忙。
等鬼婆婆醒来,她发现自己身体里竟然有了灵力。
然而让凡人打破天道规则拥有灵力的后果是致命的,鬼婆婆能明显感受到那位打通自己任督二脉的天神生命正快速流逝。
而她自己使用灵力也非全无后果,每一次使用,都会让她身上多一道伤痕,变得更加非人非鬼。
掉一颗牙齿,多一根皱纹。
但她不在意,因为她的女儿能安安全全地长大成人。
当她失手杀死了神使以后,恐惧她力量的村长自然而然将她奉为了新神使。
她有想过与村民们说这些事与双生女无关,让她们停止这可笑的祭祀活动。
临门一脚的时候她犹豫了。
让一个孩子在瞳湖村这种愚昧的环境里长大,真的是好事吗?
那些叫嚣着淹死她女儿的村民里不乏女人,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未来可能也会加入那些人的行列,她就觉得透不过气。
所以她选择延续这一祭祀传统,和前前任神使一样,把沉入湖底的孩子偷偷运到村外去。
双生女余下的那个孩子长大以后大多成了建设外围村庄的村民,她们对外来人有更宽宥的态度。
童筠心是其中的变数。
她们其中有些人是为了保护自己在外的双生姐姐,害怕童筠心暴露出瞳湖村的秘密。
有些人则是想保护这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