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苏快速地看了一眼治疗室。
每一张治疗舱的舱门都打开着,她没在里面看到任何一个人。
监控还在继续, 季政走出治疗室后就拿出一把激光枪寻找起罗来。
她和苗苏一样, 依次检查了每一个房间都一无所获,半点影子都找不到, 就好像罗在飞船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季政的神情变得焦躁起来,她干脆把所有门都大敞着,来来回回地进出,口中不停地喊着罗的名字。
两分钟过后,她站定在中控大厅中央,做了一个往飞船门外抛扔的动作,关上了飞船门,然后毫无预兆地选择了自爆。
苗苏眼神一颤,忍住没有移开目光,看着自己昔日的队友如烟花一般炸开,血浇到监控摄像头上,视野顿时变得红通通一片。
治疗室里忽然传来重物翻倒的声音,片刻后,一张脸涨得紫红的桂循拖着麻木的身体爬了出来,她只有一只手能用力,移动的速度很慢。
她咬牙爬向飞船门,然后在飞船前的台阶上失力滚落了下去。
进度条再过了六分钟,苗苏看到自己跑进了摄像头范围。
不对,这监控和她刚才在耳麦里听到的流程不一样。
监控里季政在刚进门时没有说话,但是耳麦里的说过一句「罗,在吗」。
耳麦里的桂循一直在和她们闲聊天,但监控里的桂循一来飞船就被季政放进治疗舱。
而且耳麦里的季政在自爆前很明显有与她人打斗的声响,监控里却是毫无征兆的自爆。
“孙霄……”苗苏想寻求另一个队友的意见,“你记得我们当时是……”
说到一半,苗苏忽然觉得耳麦那头安静得异常,连忙喊道:“孙霄?孙霄?”
她的心跳快得要从喉咙口喷出来,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走了两步,脑子里一团浆糊。
苗苏摘下头盔扇了自己两巴掌,愈加浓郁的铁锈味扑鼻而来,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重新戴好头盔,转身打开飞船门。
电网还在,但没有用了,没东西想进来威胁她,也没东西想出去杀死她的队友。
孙霄不见了,桂循也是,飞船门前空空荡荡的,微风卷起灰尘,地面上没有拖拽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只剩下苗苏一个人。
她脑子嗡地一声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呼出一口屏住的气息,迟迟想起调出终端查看。
就虚拟屏幕加载完毕的那半秒钟功夫,她看到属于孙霄的头像灰暗了,还好桂循的还亮着,但地图里却没有属于桂循的小红点。
“桂循?”她又喊了一声。
然而耳麦频道里是令人心慌的虚无,没有呼吸声,没有呼救声,什么都没有,让人疑心是不是频道断联了。
可是这个星球这么大,这座城市这么大,定位失效了,她要去哪里找桂循呢?
无力感漫过全身,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面前居然会摆出「撤退」这个选项。
她走下一节台阶,又停在原地。
“桂循?”
没有应答的声音。
苗苏不可能把还活着的桂循丢在这里一个人逃走,就算变成怪物了,她也得亲眼看到、亲手将变成怪物的对方杀死,再带着对方的尸体回去。
而现在失去了定位,苗苏就只能寻求城市里可以沟通的生命的帮助。
她再一次回到了研究所顶楼的门前。
她的肌肉还因过度透支的负重冲刺而酸痛不已,如果真打起来,她并没有完全胜利的信心,但她还是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一群矮人挂着热情的笑容迎接她、嘘寒问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找回这里。
这落在苗苏眼中就意味着她们知道城市里刚发生了什么,她抽回自己的手,躲过矮人伸过来想挽住她的手臂,语气冷硬地问:“我的队友呢?”
麻花辫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两只手攥成拳举在苗苏身前:“过路人呐,你掉的是这个金队友,还是这个银队友?”
她话说完,身后的矮人与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字字分明的笑声。
苗苏用手指掐住自己的掌心,勉强平复下心头的怒火,扯出一个笑容问:“请问我的队友呢?”
一个把胡子剪成波浪形状的矮人捧腹「哈哈」笑了两声,像表演舞台剧一样,声音爽朗、抑扬顿挫:“你想听我唱歌吗?来听我唱首歌吧!”
苗苏感觉自己快把手心掐出血来了:“你给我唱完歌就能告诉我我队友的下落吗?”
波浪胡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挥舞起双手,抬起腿跳起舞。
周围的矮人手拉着手围成一圈,伪人也左一个右一个地动着躯体,肢体在地板上敲响,声音几乎要把波浪胡的歌声都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