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戚茗姒抱住了单阎的手臂,说话的尾音仿佛九曲十三弯,不颤一颤音便觉着逊色了,“那~茗~姒~呢~”
单阎尴尬地吊起了嘴角,不可置信地偏过脑袋蔑她一眼,“你...”
“怎~么~只~顾~着~嫂~嫂~啊~”她甩动单阎的手臂幅度愈加大了,夹着的嗓音仿佛蓄了口浓痰,好似刚才踹倒劫匪用粟米叶扇巴掌的人不是她。
最后是付媛破功,实在没憋住笑,才止了这场闹剧,“好了茗姒,你就别闹你表兄了。”
她招了招手,戚茗姒便恶狠狠地瞪了单阎一眼,啐过一口口水便跑到付媛身边来,抱着付媛的手臂不肯撒手,“还是嫂嫂好。”
两妯娌似乎根本没在意单阎错愕的目光,自顾自地聊起来,“你早知道我是你嫂嫂了?”两人联手对付这两贼人,有别样的情谊是肯定的,只是她实在没明白,若是戚茗姒早就知道她是单阎的妻子,又为何是那个嘴脸。
戚茗姒点头,“当然啊,一上马车我就知道。”她正骄傲地叉着腰,昂起脑袋,却又对上单阎那只准备弹脑壳的中指,瞬间失了架势,垂下脑袋。
她的目光在单阎与付媛两人间游走,面对那样如出一辙的锋利眼神质问,她只好又低垂下脑袋,手指点点,嗫嚅道:“这不是怕他们起疑心吗?谁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妯娌关系,更何况嫂嫂不也没认出我来!”
“你...”付媛无奈笑笑,看向单阎。看着他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意,突然心里又一沉,扯扯嘴角望向别处。
下山的马车颠簸,单阎下意识护住了戚茗姒,回过神来才抬眸看向付媛。
付媛睫毛微微颤动,却一语不发,始终垂着眸看着脚下。不知为何,她觉得两人的欢声笑语有些刺耳,刺得她的脑袋生疼。
两人口中的那些过往,是她从来没有触碰过的。
那些单阎觉着欢欣的过去里,没有她。
从前戚茗姒到单府来暂住,都是单阎负责领她游玩,唯独是他到付府寻付媛时没带上戚茗姒。付媛并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才没将戚茗姒带到付家来,只是根据着两人的寒暄,推算着时间,这才发觉那段时日单阎来付家没有那样勤了,全因戚茗姒。
她觉得车舆里的空气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亦不觉得单阎尽地主之谊有甚么问题。只是她一想到方才单阎下意识护住的人并不是她,又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心里的那阵烦躁与迷茫交织纠缠,好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网,将她笼罩在这个阴暗下。她艰难地抬起眸去打量面前的女孩,笑颜生花,两颊的梨涡笑起来很好看。
方才若不是戚茗姒磨断了麻绳,或许两人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有勇有谋,能言善道,也难怪单老夫人要费尽心思地替她铺路。
这样的女孩做单家的女主人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付媛愈想,愈觉得坐在身旁的单阎耀眼得不可触及。
她发现,她好像有些不敢看那双深邃的眸了。
爱一个人会自卑吗?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心房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匣子,艳阳怎么也透不进心房,沉闷得可怕。
她有些怨自己的心胸狭隘,自卑的情绪便愈像洪水猛兽般将她吞噬。
好奇怪,她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单阎看向付媛,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堆笑着与戚茗姒攀谈,按捺着自己那只想要安慰她的手。
原谅为夫吧,为夫也想看一回夫人为了为夫吃醋的模样。
第40章
众人方一进门, 便见中堂乌泱泱的,只点了顶上的两盏灯笼。单老夫人端坐在堂上,像被笼下了一层黑纱, 看不清脸上神情。
“娘?怎不回屋里等去, ”单阎上前接着她伸出的手, 轻轻压了压, “有孩儿在, 不必烦心。”
她抬眼看向单阎, 又伸长脖子向门望去。见着单阎身后的紧随的戚茗姒, 嘴角这才算有些反应,招招手,“茗姒无碍吧?来让姨娘瞧瞧。”
站在众人面前的付媛,觉着自己面前仿佛隔着一个厚重的屏障,看得见却触不着。同样是被劫匪掳走,却似乎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没有人会握着她的手问可有恙。
正当她垂下脑袋, 为此伤神时,一只温热的手牵起她,将她轻轻拉到身后来。
付媛抬眸看着单阎的背影,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反复用拇指摩挲着她手背,忽然又觉得这天地总有一片独属于她付媛的狎昵。
她想起,从前单老夫人问责,他也是这般将她护在身后。
她将左手也一并搭上前, 轻轻拍着单阎的手背, 示意她心领了。
“茗姒从前便是住你那院子,如今倒不如也住那儿吧?”单老夫人与戚茗姒寒暄过一阵后, 这才开口打断两人藏在背后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