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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竹马说他不想和离(2)

作者:戌炽 阅读记录

那男子剑眉下清澈的双目犹如静谧深海,深沉却又透着半分神秘。按理说这样的男子该是阴冷无情的,可他总是笑得灿然,那阵阵凛冽便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付媛只消远远一瞥,便认得那是她的竹马单阎。

单阎自打准备科举以来,便闭门在家,只在过年过节时来过一两回付府。而后进京赶考又过了岁余,两人更是许久未见,生分中又似偏有一份熟悉。

关于单阎的美谈近日早已传遍了扬州城,自然也没放过付媛的耳朵。

无可否认,再次见到他,她的心的确是有半分欢欣——

出于久别重逢的故友再次相见的欣喜。

只是那份欢喜很快便被付老爷的算计与胁迫湮灭,落入了不知何处的隐匿。

没等付媛应答,付老爷早已迫不及待,上赶着应了这门婚事。付家虽属大家,可到底是不入流的商贾,能攀上单家这样的官家自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容得付老爷拒绝。

谈笑间,单阎见着屏风后露着半角青衣,自也晓得那是自己日夜希冀的未过门妻子付媛。他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凑到她身旁。

“为何帮我?”这竹马打小与她不对付,又喜捉弄她,哪有这样的好心,替她消灾解难?

“各取所需而已。”

单阎说罢又被付老爷拉着寒暄了许久,哪怕付媛想要问个一二也不能。

说是寒暄,实则是付老爷出于一己私心,想要从这未来女婿身上打听些商行的消息罢了。

付媛盯着单阎嘴角那抹玩味的笑,也暗自猜度着他话里真假。

单阎这人生得俊俏,品学兼优,在外人眼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生性不爱笑。

可在付媛眼中,他口中那些天花乱坠,配上他玩世不恭的俊朗面容,实在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

整个付家欢天喜地,眼见着二老眉头渐舒,付媛也不好扫兴,只暗自回了闺房伤神。

新婚当日,她愣怔地被人服侍着梳了红妆,如行尸走肉般落座于喜轿。

这世上好像没有任何人会关心她愿不愿意,在乎她心中所想。

付老爷将她当作大礼送入单家,只为拉拢这世代为官的单氏。为了剪除她逃婚的念想,他甚至不惜将从小服侍她的奴仆卖入了妓寨。

到头来,她一个富商之女,甚至没带一个体己的婢女陪嫁。

可能由她做主的,也仅仅只有这一件事了。

待到单阎脚踢她轿门,轿子一震颤,付媛才眨巴着眼,回过魂来——

她如今已与自己的竹马兼宿敌结成了夫妻。

付媛早早地被安排着坐于红帐下,刚一进屋便能闻见满屋香气。付媛一边纳罕着这官家讲究,竟在新房里备了香。

那香气在屋里化开,屋内的窗户都被拢紧,散不出一丝气味,以至于付媛的脑袋渐渐地有些昏沉,觉着身上燥热得厉害。

她心里恨恨骂着那单阎花烛夜让她侯了这样久,真想早些褪了这身令她不适的红妆。

夜里寂寥,任外头如何喧闹,那阵欢喜也并无半分属于她。她有的,仅仅只是恨。

对单阎的恨。

那恨意起初并不算惹眼,只如针刺般落在她心头。可当她回味过来,却又觉得单阎这般是折辱了她,处处想压她一头。

两人自幼好斗,从史书文理,斗到鸡黍蛐蛐,无一不争。

如今偏偏是在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她想斗都不能。

于他而言,她就不过是个玩物,想要便有人巴巴地送到跟头。

她又恨又恼,浑身都泄下劲来。她的手撑着往后一摊,却摸着了放在枕头下的匕首。寻常人家在枕下放置匕首,是为求在夜里驱逐那些扰人清梦的邪祟,望鬼神莫要叨扰。

既是驱邪避凶,倒不如被她用于谋些出路。

起初行礼时她的确不愿,却也觉得还算凑合,并未发作。可那阵不安如覆水将她掩埋,丝丝恨意从中渗出,她才惊觉她不想嫁。

她用匕首削尖了桌头上的筷子,一支用来行刺,另一支用来自我了断。横竖是不能过活的,她便也免了挣扎。紧接着又盯上了桌上的合卺酒,可到底没事先提防,仔细备些毒酒,只好作罢。

万事俱备,她便捋顺凌乱的珠帘,将盖头安放,端坐在喜榻上等待她的猎物。

门外传出阵阵打趣,那单漕司穿着一袭红衣,被众人簇拥着入洞房。

“单兄当真是不知死活,嫂夫人那般泼辣,我等当真是无福消受。”

“净说些胡话。”那人嘴里黏糊,醉得不轻。

房门轻启,一支木筷刺出,幸得一踉跄,那筷子只将几抹青丝定于柱上。

她虽未学过甚么奇门异术,却在儿时两人湖边斗扔石子时,练过那么几回手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