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房间里便陷入了死寂。
付媛原以为单阎会张嘴说教,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身侧的被褥一沉,墨香气随之沁入付媛心脾。
她咪蒙地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单阎,正笑得粲然。
付媛有些不解,她鼓着腮帮子支起身,气愤地戳了戳单阎腰间,“我还在气头上呢,哪有你这样的夫君,不知安慰人还光顾着笑。”
“可是夫人,为夫开心,所以想笑,这也不允许吗?”单阎温润的手掌将付媛的手盈盈一握,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想起曾经因付老爷起的种种冲突。
他曾经甚至会因为付媛太过懦弱,即便被付老爷这般折磨也不知反抗而气氛,迁怒到付媛的头上,将她衣襟撕扯,让她难堪。他懊悔不已,却更是恨铁不成钢。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他无底线地支持付媛,做付媛最坚实的后盾,就为了有朝一日付媛想要奋起反抗时,还能有一处港湾给予她庇佑。
虽说他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多少也有那讨人厌的岳父一份功劳,可他却依旧怎么也没办法爱屋及乌起来。
付媛的伤,是那人留下的烙印,是挥之不去的——
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是难以磨灭的。
心魔是最最可怕的事儿。
万幸的是,付媛有勇气去克服。
第64章
或许是文字给予了付媛新生, 亦成就了付媛。
她以鬼怪喻洪灾,百鬼涌入孤村,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凡是个关心时事的人都能看得出, 她执笔的用意。
付媛并没想过这些事能引起朝廷的重视, 只是希望唤醒人内心深处的良知。
写这本话本用时极短, 毕竟是付媛熟悉的题材与手法, 并不需要她多费心神去从单阎身上取经。
她看着单阎傻笑, 嘴里嘟囔“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嘴角却不知为何随着他一同扬起。
“夫人不也笑了?”单阎轻轻掐了把付媛的脸。
什么心魔, 什么庇佑,这些话都太沉重了。
他并不想讲这些话说出口,更不想以此在付媛面前邀功。
更何况,她能够站起来,直面自己过去的人生,开始反抗付老爷, 多半靠的是她自己, 他又怎敢要赏。
自豪与欣慰在单阎心头滋长,仿佛这样就能遮盖从前的那些伤疤,将过去两人间的嫌隙用爱意填补。
很快,单阎嘴角的笑意又渐渐压了下来。
叶双双的死,他已顺藤摸瓜查到了裴俅身上。
可付媛如今已为付老爷一事心情不佳了,若是将此事告知,岂非让她雪上加霜?
原本还随着单阎嬉笑的付媛,敏锐地察觉到他眼里的失意, 伸着食指点了点单阎的脸颊, “怎么了?可是为了公务烦闷?”
单阎看了付媛一眼,弓起的腰杆恍地伸直。他握着她的手, 又问:“夫人既然替为夫办了事,为夫同样也应该为夫人做些什么。”
“这话有些熟悉。”付媛扯着一边的眉毛逗他,单阎却没有要同她开玩笑的意思。
“好吧,”付媛只好作罢,却在佯装正襟危坐地那一刻愣住了。像是天光瞬间投入了她的躯壳,一支箭贯穿了她的脑门似的,她怔了半晌才张了张嘴:
“夫君有话想跟我说?”
单阎一门心思想要蒙混过关,只是摇摇头,朝她一笑,想着如何搪塞过去。
可付媛完全没有理会单阎打哈哈的话语,直愣愣的看着他,“双双的死,有头绪了?”
单阎知道自己瞒不过,也只好无奈地垂下脑袋笑笑,又牵过付媛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直到感觉自己的掌心沁出热汗,才酝酿出个好歹来。
“跟裴俅有关,只是......”
还没等单阎把话说完,付媛便立刻支起身,又猛地被单阎拽了回来。
付媛转了转被他拗得有些疼的手,甚至顾不上手上一圈的猩红,直勾勾地质问单阎:“为何拦着我?”
近日公务繁杂,单阎一件接一件的做,却还是忙的焦头烂额。与裴俅在商会的较量本已让他心力交瘁,南下巡查的官员也已到达了扬州城,今日他也是以身子抱恙为由推脱了酒席。
他并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些周旋,更不喜欢为了官职去巴结视察的官员。更何况那指不定就是个圈套,他也省得淌这趟浑水了。
他如今满脑子都充斥着令人身心俱疲的官场暗涌,有耐心能静下来哄着付媛已是难得。如今付媛冒冒失失地便想要夺门而出,去找裴俅算账,只怕会打草惊蛇。
“夫人,”单阎宁了宁心神,压抑着胸口那团焦躁不安的火气,将付媛的手拉到面前来,替她揉搓手腕上那一圈红印,“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