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他就直接翻篇,不会多问一句。
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脆弱,他知道,也全力配合。
又帮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文时以准备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平复休息一下。
“别走。”
她在身后喊住他。
听见她的声音,文时以停住脚,站在原地。
“陪我说会儿话吧。”丛一见他未转过身,又开口说道。
西装被她吐脏了,文时以回到她床边时脱去了外套,特意卷起了内里衬衫的袖口。
她刚折腾过,没有半点力气,却始终凝视着他的动作。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文时以摘掉袖口后重新坐在她身边,将她扶起来,又细心地在她腰后放了只靠枕。
两相沉默,她不开口,他便也不会多说什么。
外面的欢呼声时强时弱,大概是仪式结束晚宴开始了。
太阳西沉,阳光逐渐变得模糊微弱。
他们这样对坐了很久,直至丛一垂眸扫见了文时以落在被子上的手。
她想了没想,抬手主动握住。
还是他的左手,所以他不可控制地下意识闪躲。
结果依然被她牢牢抓住。
其实她发作完根本没什么力气,倘若文时以想躲一定能躲开。
但他没有。
她在害怕,却不想开口表述。
拽着他的手,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明明是她说陪着她说会儿话的,却始终这样沉默。
到底还是文时以先开口。
“这几年,你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不是想刻意揭露她的旧伤疤,只是既看到了,也不可能彻底不闻不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既然想要说会儿话,就聊一聊。
丛一听见了他的发问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朝着他发难。
“看起来很狼狈,很丑,对吗?”
“你害怕了,对吗?”
“没关系,婚约你可以反悔,正好可以还我自由,你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丛一松开了拽着文时以的手,挪开了落在他手腕上的目光,努力调整状态。
文时以没着急反驳她,他认认真真理顺了自己的思绪,然后重新,主动地又一次握住了丛一的手。
他将她的掌心朝上摊开,抽了两张床头干净的纸巾,细心地擦干净。
“有点害怕。”他一边擦着,一边回答着她,“我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所以不太会处理,刚刚也不敢轻易移动你,怕对你造成人为的伤害。”
手心细腻的汗被文时以一点点擦干净,末了,他还凑近吹了吹。
微凉的风从她湿热的掌心滑过,丛一下意识地后缩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她在想刚刚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他口中所说的害怕,是害怕照顾不好她。
他帮着她擦干净了手心,也完成了自己思绪的整理。
他纸巾丢进垃圾桶,非常严肃又郑重地看着她。
“你这种情况需要专业心理医生的帮助,如果你愿意你,我可以陪着你,吃药,康复,休养,慢慢都会好起来的。”文时以耐着性子,说得很平静,“有什么问题,我们解决什么问题就好。”
“也谈不上什么很丑,很狼狈。我知道你习惯了在人前光鲜亮丽,要脸面,但谁也不是神仙,谁都有自己的弱点和创伤,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过错,更不用为此有什么心理负担。以后我们会是夫妻,会越来越熟悉,倘若你实在不愿意被我看到,那等到回国找到专业的心理医生后,你发作,我可以回避。”
文时以坐在她床边,灰蓝色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转,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平静得让人错以为他的话语不带半分温度与情绪。
丛一安静地听着,疲乏到整个人有些飘忽。
文时以这样的反应挺好的,比起什么她根本不屑也不需要的心疼可怜,好多了。
“但是,结婚是我们商议过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婚姻不是儿戏,我既要娶你,就会尽到我的责任。”
又一次短暂沉默后,文时以严肃开口。
四目相对,她永远没有办法比他更坦然。
文时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一种十拿九稳的从容感,丛一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他所说的这句不是儿戏时,她的心当即咯噔了一下。
在旧爱的婚礼现场,他这样告诉她,她不敢反驳。
“所以,不希望再听到你随意说解除婚姻这样的话,答应我,好吗?”
是商量的口吻吗?
丛一一时错愕,看不明白文时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