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此刻,她还顾不太上这些。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站在风里,尽可能地向远看去,直到那些金黄色的光影和深邃的灰蓝融在一起,逐渐变得混乱朦胧,将她的视线彻底吞没。
她就这样答应了文时以,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不久的将来,Vinay将是别人的丈夫,她也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成为这个,她认识才不到半个月的陌生男人的妻子。
想到这,她忽然失神笑了下,侧目看向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
男人眉眼冷岑,轮廓分明,不沾染半分喜怒哀乐般平静,镇定。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冷了?”
丛一没应声,下一秒,文时以厚实的黑色大衣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再站一会下船回去吧,你刚退烧,吹太久风身体吃不消。”文时以挪开视线,将她从胡乱错杂的思绪里剥离出来。
男人脱了大衣,内里只穿了件贴身的衬衫和灰色西装马甲,领口平整得一丝不苟,双臂上扣着一对精致的皮质袖箍,整齐地贴在两侧。往前上走了半步,将丛一挡在身后,隔绝了迎面寒凉的晚风。
丛一还是没回答,低头瞥了一眼,没多想便猛然拽住了他露在外面的手。
他受过伤的左手。
然后将她冰冷的小手蜷缩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受过伤后,左手变得非常敏感,文时以几乎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去碰他的伤处。
喻晨曦不行,文紫嘉不行,哪怕是家里最亲近的长辈也不行。
但与喻晨曦不同,丛一握住他之前从不会问他可不可以。
只要她想,她就要立刻握住。
难受的异样感,文时以狠狠皱了下眉,不得已侧目去看她,不带半分玩笑地开口:“不要握我的左手。”
“为什么?我和你都要结婚了,你的手我不能握?以后我和你参加活动,出现在公众面前,难道要各走两边吗?我主动带你先熟悉下,你还不高兴了?”丛一满不在意,一连串的发问毫不客气。
她其实就是想要暖个手,站在哪边都无所谓。但被文时以这样说,她偏叛逆着就不顺从,应是犯忌。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左手,你可以到我右边来,握右手。”文时以耐着性子解释。
“可我就想要握左手。”丛一回嘴,蛮横又不讲道理,一副全然理所当然的模样,“我都答应试着习惯结婚之后和你去京城生活了,文先生,这么点小事,你也习惯习惯。”
文时以不想同她争执,抚平眉心,努力忍耐着这种不适,什么也没再说,将她冰冷的手包在了掌心,微微用力,专心帮她暖着。
“这还差不多。”丛一感受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幅度,微微抬了抬下巴,没再说什么,像是满意了。
她一直喜欢站在别人的左边。
因为心脏在左边,不管是谁,她都习惯站在离心脏更近的一侧。
文时以早晚得适应,不如就现在。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稍亲近的接触,流畅又自然。
丛一不是那种扭捏的女人,文时以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刻在骨子里的修养根深蒂固,以及在这个圈层里里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做表明功夫的繁杂社交需要,伪装和客套是他们必备的技能,也是基本的修养。
原本文时以还以为丛一需要时间进入角色,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她比他想的更娇贵难哄,也更坦荡冷漠。
只要不提及旧爱,任何事于她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
娇俏的女人此刻披着他的大衣,乖顺地站在他身侧,像是已经极其适应未来文太太的这个身份。
“走吧,太冷了。”
丛一伸手拢了拢大衣的领口,也不像太难为文时以。毕竟这是深冬,他一个大活人若是真因为把大衣给她而冻病了,异国他乡她还要照顾他,麻烦得紧。
回去的路上,丛一拿着手机,开始不安分地给她远在京城的闺蜜罗意璇打电话。
两人相识于英国,又是爱大的同级校友,一个公寓的上下楼邻居,大学几年玩在一起,学在一起,就连喝酒蹦迪调戏男人也要在一起,自然关系好的没话说。
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到她们毕业,二人各自回了京城和港岛,才见得没那么频繁。加上回国后丛一一直沉浸在与Vinay分开的打击中,罗意璇这边家里突遭变故又火速与谈家掌权人闪婚。
两人各有各的忙,联系自然跟着少了些,但在心里,都始终默认对方是以极重要的好朋友身份存在彼此的社交圈里,其中心地位基本无人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