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他很轻地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失去了最后一点点信念。
“您有爱过妈妈吗?您有爱过我吗?”
“如果您爱过妈妈,为什么和她分开后才不过一年多就娶了沈阿姨,如果您真的爱我,像爱时笙,时安,嘉嘉一样,您为什么舍得......为什么舍得把这么......苛责我?”
“我在您眼里,到底是什么呢?是能接管整个家族的继承人,还是仅仅,就是一件你塑造成功的商品?”
文时以的所有话都说得异常平静,听不到情绪上的起伏,尽可能地连贯,不泄露出任何一点悲痛。
他抬眼看着对面震惊的中年男人,那双漂亮清澈的灰蓝色的眼睛,和Sephora一模一样。
“时以,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肯定有爱我的,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可能只是比较复杂,可能只是,比弟弟妹妹们少一点点......”
“没关系,我不计较。”
“我觉得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做的事,已经很多很多了,多到可以偿还您的生育养育之恩,和您那点微薄的爱了。”
“现在我恳求您,拜托您,放过我,行吗?”
说来也是讽刺,豪门世家大族的继承人之位向来是争得头破血流,谁也不肯相让的。到了他这,他竟是再怎么都不愿意再继续了。
漫长又极致的沉默,父子两人相对无言彼此对望了足足有几分钟。
这几分钟里,太多的思绪,太多的回忆碎片略过。
如同外面这场卷起来的漫天雪,到哪来都逃不掉。
——
从京郊别墅出来,丛一被丛敏兴抱着,一到飞机上便蜷缩起身体躺下来,一个字也没说。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嘛?你是和姐夫吵架了吗?你说句话呀。”丛蓉但心地追问,抱着jasmine在一边问了又问,“你不说话,你看jasmine都担心的,你看看它嘛。”
“哎呀,别说了。”丛莱拉了一把丛蓉摇摇头,又扭头看了看一边神色凝重的丛敏兴。
回去这一路,整个机舱安静得吓人。
前半程丛一一直睡着什么也不说,后半程下高度后,她又开始吐,干呕,整个人窝在丛蓉怀里,脆弱可怜兮兮,只是手一刻不曾从小腹上移开,就这样抱着,覆盖着,一直到回到了丛公馆。
一直到见到殷媛瑷的那一刻。
殷媛瑷是倒了最近的航班,也顾不上什么航司,什么位置,她连夜赶回港岛,又等了几个小时,才把丛一给盼回来。
见到宝贝女儿的模样时,简直心都要碎掉了。
因为殷媛瑷动物毛发过敏,所以jasmine不能带上楼,就抱去了后花园里的小阁楼。
丛一回了自己的房间,疲惫地躺下前,还交代要煮点东西给她。
她太久没吃东西了,她怕肚子里的宝宝受不了。
房间里只留下殷媛瑷陪着她。
小口小口地喂着她吃了点东西,可是吃着吃着,丛一的眼泪就掉进碗里,委屈地看着殷媛瑷。
她没有勇气打开手机,她不知道文时以会不会给她发消息。
她好矛盾,一面被他狠狠伤害崩溃到不行,一面又因为这样与他分开无法心安平静。
也不是想他,也不是不想他。
这种情绪比当初和Vinay分开时那种单纯的思念和痛苦更难受上一百倍。
她要吃不消了那种。
她又不想看到他,又习惯了他陪伴,无论是出差还是异地相隔,都要听到他的声音。
她好爱他呀,可是她也好恨他呀。
这样的极致分两端的情绪刀割般在她心脏上凌迟。
她又想要发泄出来,理智上又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强忍。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这样的情绪快把她敲碎了,她完全没有力气抵挡。
“妈咪......”她一长口,泪水流淌进嘴角,又苦又咸,“我好难受,好难受,可不可以有什么办法,帮帮我......”
“宝贝,我的宝贝,不哭啊,你这样哭,妈咪要难受死了。”殷媛瑷心痛地抱住了虚弱的丛一,跟着一起掉眼泪,心疼地摸着丛一的脸颊,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连当年从伦敦回来,她也没这样过。
怎么会搞成这样,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还没有把她哄好,更糟糕的情况又出现了。
丛一抱着殷媛瑷的胳膊,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了小腹翻涌的疼痛,她忍不住叫疼,慌乱和恐惧更是会放大那些疼痛。
她死死扯着殷媛瑷的手,苦苦哀求。
“妈咪,我肚子好疼......好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