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这里又不是国境内,再说了,我明明说的是荡涤黑暗。”
黑羽结衣闷闷地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又逐渐沉寂。她手背按在眼睛上,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艰涩:
“松田,你有说落语的天赋,真的。”
“我要真有一天上台,一定要把欺骗隐瞒逃匿的同期拉出来,当反面案例每次都说一遍。”
“专盯着我薅羊毛啊。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见到你那次吗?我想着一定要狠狠揍你一拳。”
“还有吗?”
“……还有的话,大概就是,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真是个混蛋。我当时就应该狠狠揍他一顿的,对不对?”
从深深埋进自己臂弯中的女性那边,似乎有鼻子吸气的声音。
“当然了。”
名为松田阵平的男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幅情景,
“你应该怒吼,尖叫,哭泣,憎恨,痛骂,什么都好,唯独不应该摆出镇定自如的样子。”
“……我真的很讨厌你,松田阵平。”
“那你要不要揍我一拳?”
“我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找揍的。”
“毕竟以你的身手,压根不会——好痛!喂你这家伙,算偷袭吧!”
“我只是在满足你的愿望,笨蛋。”
“等等,也不用这么一直攻上来——”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住在哪?”
“不用了,松田,听到那些并不代表你需要把它当做你的责任。”
“我可不是那种看到喜欢的女性在面前独自哭泣还能无动于衷的人,那也太逊了。”
“这样啊,欸……?”
黑羽结衣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大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松田阵平身形一顿,他的视线不自在飘向远方,随后强装镇定地抓了把自己的卷发:
“咳…很难理解吗?”
“不,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
太过惊诧,以至于她都用了敬语,
“松田警官先前不是还说要抓捕我?”
“这两者又不冲突。”
“您也算半个法外之徒呢。”
“喂,怎么突然用起了敬语,你这家伙,人的感情和理性会起冲突,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并没有,我只是表达对您爱挑战高难度的钦佩之情。”
“笨蛋。”
他略微拉长了声调,在女性看过来的时候手探向对方的头,拇指和食指合拢,却在最后一刻变成了整只手掌压在对方的头顶,稍微用了点力,
“呜哇,还是好矮。”
“松、田、阵、平——!”
“不用这么大声喊,我在这呢。”
青年偏过头,
“总之,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需要为此增加额外的负担。”
“不过,好歹给我一次发挥的空间?”
这不是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吗。
那份震惊变成了无奈。
“是是是,松田警官,请容我为你带路——”
直到走到家门口,黑羽结衣才边开门边对他说:
“我说松田,绅士礼仪做到位了,你也该——”
她的话语停顿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随着她的角度看去。
——顺着刚刚开门的动作,一封白金色调的信掉落在了地上。
黑羽结衣默不作声地拿起那封信,却迟迟没有打开。
松田阵平反客为主,先一步从半掩的门口走进客厅,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
“你这边应该没烟雾报警器把?”
“…出去抽。”
他将烟和打火机夹在指缝中,双手举起向阳台外面走去:
“好好好——”
致我唯一的女儿:
见信如唔。
……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当你知道我的身份,又知道我们的隔壁住着的是搜查二科专门负责追捕怪盗的中森警官时,你一晚上没睡好,最后连夜出了计划书让我们执行。
你一向勇敢、安静、执着,总是在观察着周围随后模仿着他人行动,总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在不断努力,以至于让我时常忘记你在忍受痛苦。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如你所说,我确实不应该干涉你的任何行动。但我希望,无论是哪一条道路,都是你可以刨除一切因素,按你的心意选择的未来。
字迹逐渐晕染开来。她抖着手,眼前一片模糊。直到她试图抬起手,才发现脸颊早已被冰凉的液体濡湿。
她将那张信纸贴在心口的位置,有迟来的暖意逐渐涌上心头,笼罩着那巨大的空洞:
“……这个绝对不给快斗看。”
烟头早已灼烧到指尖,松田阵平动了动寒霜侵染的胳膊,耐心地换了个姿势向远方眺望。直到身后有推门的动静传来,他才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