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回哭了很久,哭湿了晏行知的衣服,哭睡在他怀里,睡梦中依旧啜泣,无助地喊着“妈妈,妈妈”。
如吴秀阅后销毁的视频,关雁回渐渐接受了她的离世。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毕业论文,从白天忙到黑天,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段时间,左含筠不停地给她发消息约她出门,无一例外,她都选择了拒绝。
终于,左含筠找上门。
她开门见山:“雁回,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关雁回不明白,给她倒了茶水,说:“我还没有当面谢谢你,今天我做东,请你吃饭吧。”
左含筠挡开她递茶的手,“雁回,我是受芝姨的委托,来拆散你们的。这段时间我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都是想引导你和他争吵,我知道行知讨厌麻烦,只要你问他,他一定不出几次就烦了,但是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冷静,他比我想象中包容。”
关雁回猜到她的目的,但没猜到是受徐曼芝所托,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勾了勾唇角,哪里是冷静呢,不过是没必要问,就算没有左含筠,未来也会有其他人,总之不是她关雁回。
“这份委托我做得不舒服,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我真的想和你交朋友,我不想伤害你,”左含筠拉着她的手腕,“我不喜欢行知,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毕竟他家里人,当然了,如果你们就是相爱我也会祝福的,以后要是结婚了,能不能让我当伴娘?”
关雁回弯了弯眼睛,左含筠比她大,却那么单纯那么赤诚那么无忧无虑,她一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
“我们不会结婚的。”她说。
左含筠抿嘴,“因为我吗?我不是故意的。”
关雁回重重沉了下肩膀,“你说得对,我和他不合适。”
关雁回再次提出请她吃饭,左含筠想了想,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往外走,杜管家急忙跟上,“小姐,你们要去哪儿?”
关雁回转头回答:“我晚点会回来,放心吧。”
大概一小时,两人抵达靖山景区。
左含筠买了两张缆车票,直达山顶,入目便是巨大的红色指示牌——悬崖蹦极。
“你有没有病?”左含筠问。
关雁回摇头。
左含筠买了两张蹦极票,拉着关雁回去排队,挑战蹦极的人不多,在她们前面也就十几个人。
关雁回一开始还很淡定,直到磨蹭的游客跳下去,尖叫刺耳,她一把拉住左含筠,“要不你自己跳吧,我有点害怕。”
左含筠搂住她的肩膀,用力握了下,“雁回,什么都不想,相信我,只要你跳下去就会得到新生。”
新生。
关雁回被这两个字触动了。
终于轮到她们,做了拉伸准备,穿好绑带,左含筠先站上去。
工作人员问她准备好没有。
左含筠竖起大拇指,高喊:“雁回,对不起!”
一跃而下。
过程很快,关雁回站上去,身旁的工作人员问是否准备好了,她点头,低头看脚下,风很大,碎发吹起来挡住视线,好像也糊住了她乱麻似的思维。
这一瞬间,她感觉世界是清澈的。
她迈出一只脚,想着该喊些什么呢。
左含筠正在脱绑带,一抬眼,就见蹦极台上的女生向前扑去,安静沉默,不带一丝眷恋。
关雁回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失重感让她有种灵魂追赶身体的惊悚感,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却足够她清空自己。
她闭着眼,听到林间鸟群惊飞,听到山腰古刹放着音乐,出离平静,她展开双臂,面对着天空,阳光很暖,和风一起包裹着她,她好像又回到了妈妈肚子里。
她不知道在羊水中是什么感觉,应该比现在更舒服吧。
关雁回始终安静着,直到重新回到蹦极台上,看见屏幕上自动抓拍的相片,金色的光笼罩在她身上,她像一只重新生长出翅膀的雁。
左含筠激动地抱住她,“雁回,你做到了!”
“嗯,我做到了。”关雁回回抱她。
左含筠叙说看她跳下去时心中多么震撼,遂又遗憾道:“你许个愿望也好啊,多重要的人生时刻!”
关雁回笑了声,“我跳的时候脑袋空空的,跳下去才找回意识。”
“第一次跳,你能这么果断已经很厉害了,”左含筠说,“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关雁回摇头,“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不仅如此,她还想清楚很多事情。
她不想再执着于爱与被爱,而是想要追逐自由,追逐属于自己的天空。
古刹是下山路上的必经之地,左含筠提出可以给去世的人请个牌位,超度往生,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