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赶紧睡过去,省得他费心照顾,不成想,只要闭起眼,那些可怖的声响仿佛活过来似的,死死纠缠她的神经不放。
关雁回睁开眼,静静听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恐惧渐渐消褪。
鬼使神差地,她张口喊他:“晏行知。”
她声音不算大,水声却停下来,晏行知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关雁回编不出理由,诚实道:“没事,就是想喊喊你。”
浴室内沉默无声,她以为晏行知生气被戏耍,正要道歉,却听他说:“一分钟,我很快就好。”
水声再次响起,不知为何,关雁回觉得水流好似急了几分。
说一分钟就一分钟。
浴室门打开,一副美男出浴图大喇喇呈现在关雁回眼前。
为了践行诺言,晏行知草草擦了身体,头发平顺地压着,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发梢坠落,顺着他身体肌肉的走势蜿蜒,最终没入他腰胯处的浴巾。
关雁回止不住涨红脸,不久前,她用这条浴巾擦过身体,本来围在她胸前的边缘,此时卡在他身上,某些角度能看出起伏,实在是,一派色气。
晏行知确定关雁回乖乖躺着,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吹头发,吹了个半干,他收好线,挂在壁挂上。
来到床边,掀被子时顿住,被窝里,女生穿着吊带,在被子的遮盖下,脖子以下只露出两条细长的白色吊带,眼神飘忽不定,一个劲往他身下瞟。
晏行知止住动作,拿起手机让李秘书来送睡衣,担心关雁回害怕敲门声,让他到了之后发消息。
很快,他取到睡衣,换好之后上床。
这是两人头一回什么都不做,清醒地睡在一张床上,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关雁回转头,看着同样平躺着的晏行知,眨眨眼,又把头扭回去。
好怪,要这样睡一夜吗?
晏行知要泰然许多,抬手摸到灯具开关,问:“留灯吗?”
关雁回想了想,说:“留一盏吧,别留地灯。”
灯光应声暗下,只有晏行知身旁的阅读灯开着。
关雁回诧异:“怎么不开我这边?”
“开灯有光影,睡不好,”晏行知平静地回应,寻到她的手,轻轻扯了下,“过来,别像个木乃伊似的。”
关雁回还是别扭,但身体却熟稔地找到舒服的位置,贴近他胸口,感受体温交递,刚还忐忑不安的心霎时安稳下来。
更奇怪了,不久前他们还在争吵,如今竟能毫无芥蒂地同床共枕,这就是老话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晏行知抱着她,手掌一下一下抚她后背,“睡吧,睡不着就叫我。”
夜很静,关雁回迷糊一阵,猛地睁开眼,胸口不断起伏。
耳边的声响逐渐被男人有节奏的呼吸和心跳声取代,她平静下来,稍稍仰头。
她没见过熟睡的晏行知。男人睡相很好,侧躺着,阅读灯在他背后照出淡淡的轮廓光影,长睫毛垂下,盖住平日犀利明锐的眼眸,周身散发着温柔宁静的气质。
关雁回被噩梦吓醒,睡意全无,闲来无事数他的睫毛,从一到十,再到二十,数着数着就乱了,眼皮又迷迷糊糊耷拉下去。
第二次醒来是在半小时后,被晏行知叫醒的。
关雁回整个人缩在晏行知怀里,紧抓着他的睡衣,太用力,导致衣襟崩开大半,她的脸贴在他胸肌上,睁眼便是那一点。
“做噩梦了?”晏行知声音低哑,却听不出丝毫不悦。
关雁回尚未从梦中脱离,懵懵地点头。
晏行知捏着她后颈,慢慢按揉,感受到女生渐渐卸下防备,问:“梦到什么了?”
梦醒后,关雁回便没有那么恐惧了,放松地躺在他手臂上,声音有些委屈:“梦到那个女人,她骂我冷血,见死不救,可是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中枪了,我开门的话,我也会死。”
恐惧没能让她的记忆发生错乱,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幕,她跑到门口,听见重重的不可挽回的摩擦声。
晏行知嗯了声,宽慰道:“你做得对,危险面前要先保护好自己,他们的死不怪你,怪他们自己作恶多端。”
死去的男人是个声名狼藉的政客,女人是他的秘书,也是他的情妇,这场刺杀是男人政敌精心安排的,刺客逃亡,消息全面封锁,被上面强行压了下来。
可以说这场刺杀中,唯一无辜的受害者只有关雁回。
关雁回自小在被催债的环境中长大,面对暴力并不怯弱,只是头回经历热武器场面,再者亲耳听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丧生,尽管明白保护自己的大道理,总归难过心中惊惧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