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只是出于礼貌探望问候,没有多此一举编造前情往事,温声说了些探病常用语句,离开病房前向关雁回递去眼神。
关雁回明白吴秀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叫来护工,嘱咐她喂完午饭后再推她去花园逛一逛,随后去会客室寻晏行知。
一进门,看见茶几上放着蓝色文件夹,关雁回神色僵硬一瞬,低声跟男人商量:“可不可以再等等,我不是要反悔的意思,就是,我想等我母亲出院。”
“不是这件事,看看。”晏行知将文件推到她面前。
关雁回打开文件,读了两行,猛地抬头,双目充满炽色。
里面是起诉书和离婚协议,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关有德黄赌毒样样都沾,碍于穷,搞不到真东西,只吸过含量低的便宜货,最严重的是赌,为了筹措赌资,他犯下过合伙抢劫的案子,目前是通缉犯。
可谓是社会毒瘤,五毒俱全,就算吴秀心软出具谅解书,他坐牢的的结局也无法更改。
晏行知愿意帮忙的理由同样浅显易通,一方面,关雁回希望父母离婚,摆脱这个拖累,另一方面,提前拔出隐患,日后关雁回签了协议,才好将所有心思放在履行协议上。
他倚着沙发靠背,双腿交叠,手掌搭着膝盖,“你和吴女士商量一下,没异议的话联系李秘书。”
关雁回点头,“您放心,我母亲一定会签字的。”
——
事与愿违。
吴秀不愿意离婚,理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小老太太,离婚太丢人,至于女儿要把亲爹送去蹲大牢,听明白前因后果,满面惆怅地说了几声好吧。
本就是怕孝字当头,关雁回被人戳脊梁骨,但关有德自己作死,怨不得任何人,进去踩缝纫机改造改造,学点文化课,说不定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如果吴秀不离婚的理由是对关有德有感情,关雁回劝起来可能会束手束脚,但理由是嫌丢人,那就大有可为。21世纪了,离婚早就不是值得说三道四的新鲜事,况且还有30天冷静期,这不得趁他判决下来前赶紧办了。
关雁回各种分析利弊软磨硬泡,日常散步逛花园带她往离婚人士身边凑,耳濡目染下,吴秀内心逐渐动摇,最后晏行知派来律师助攻,半真半假说关有德对关雁回未来事业有影响,吴秀顾不上丢不丢人,二话不说签了字,问什么时候办离婚证。
一切事宜交由律师负责,不需要母女俩出面,一个月后,崭新的离婚证送到吴秀手里,与之一起的,还有市中心高档小区的房产证。
吴秀始终沉默,完全了解晏行知的真实身份、潜移默化接受旁人对晏行知的评价后,心中的芥蒂早就烟消云散,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场“恋情”已经不能局限于男女关系的表层含义,而是一场绝无仅有的造化。
她唯独担心女儿受委屈。
关雁回看了看房产证,不是晏行知原有的房产,他新买了一套,写了她的名字。
不愧是他,连催促人都这么出手阔绰。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关雁回先给李秘书发消息,询问晏行知在做什么。
不多时,她手机铃声响起,是晏行知的来电。
接起,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东西收到了?地段满意吗?”
关雁回站在走廊,窗外园林工人正在修剪草坪,除草机嗡嗡作响,侧过头,耳朵贴紧听筒,“我不太明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协议上没写这个条件。”
“晚上有空吗?”晏行知问。
关雁回感觉他在贴着她耳朵低语,抿了抿唇,说:“有。”
“我派司机接你,见面谈,”晏行知语速不急不缓,“我晚上有个局,可能需要你等我。”
关雁回不自觉点头,“好的,你忙工作要紧。”
男人似是轻笑了声,稍纵即逝,“我会尽快,晚上见。”
电话挂断,关雁回思索他为什么笑,回房间的路上,不经意听见一位女士打电话,半嗔半怒地质问对面工作是不是真的比自己重要。
关雁回脚步一顿,想起晏行知对她的评价。
知情达理,善解人意。
是了,晏行知需要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无关情爱,逢场作戏而已。
——
见面地点在越原公馆。
来到熟悉的地方,关雁回心中的不安与焦虑被抚平,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
如晏行知所说,他有应酬,不能立刻与她见面,但他提前交代佣人给她准备了晚饭。
吃过晚饭,佣人利索收拾好卫生,马不停蹄地换衣服,下班前,拿出药盒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和关雁回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