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又带着一点韧性,被踩实之后像是一个水球一样爆开了,里面流出来了黏糊糊的液体。
苏沐安挪开脚低下头,在青草地上,一滩红白相间的东西黏糊糊的沾在地上,仔细看,还能看到当中一个特别的短横线。
这是一只羊眼珠,而且还新鲜的像是刚从一只活羊身上取下来。
苏沐安身上起了点鸡皮疙瘩,但在这时,旁边的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了一个影子扑向她。
苏沐安还来不及反应,江谌的黑影已经把这个影子给捆了起来。
“吱吱吱——”
被黑影困住的东西发出尖利而古怪的叫声,苏沐安转头看过去,还没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炸了起来。
这是一只像是被无良研究员随意拼接起来的实验品一样的生物,它长着鸟类的尾巴,小猪崽一样的身体,兔子一样的四肢和老鼠一样的头。
但它的一个眼眶里却放着一只像是随时都会掉出来的猫科动物的眼睛,而另一个眼眶里是空的。
而且诡异的是,这个被胡乱拼接起来的动物身上看不到一条缝合线,尽管它每个身体部位都极其不协调,但看起来却又浑然一体的像是本来就该是这么长的一样。
在被捆住之后,这个东西还在不断的挣扎,既像是要咬苏沐安,又像是想要地上已经被踩碎的羊眼珠。
“这是什么东西?”苏沐安恶寒的问。
江谌把这个吱哇乱叫的东西吞噬掉之后,才回答苏沐安的问题,“应该是被这个污染区又一次污染的污染生物。”
苏沐安这次再仔细看向聚集在树干底下的动物,意料之中的发现所有聚集在这里的动物,都像是被胡乱拼接起来的动物碎片一样,长得奇形怪状的。
而且不只是奇形怪状,其中一些动物还会缺少一部分身体,有的甚至连头的没有。
苏沐安浑身不适,在江谌的黑影往前面聚集的动物蔓延过去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砸到了她的头盔上。
苏沐安下意识的伸出手,掉下来的东西正好落进她的手里。
砸到她的是一个鱼头,像是一条鲫鱼或者鲤鱼的头。
它被一丝不苟的沿着头的边缘被割下来,表面带着微微的湿意,鱼眼睛看起来还鲜活的像是前一秒还活着一样。
而下一秒,在苏沐安移开目光之前,鱼眼睛动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对上苏沐安的视线。
鱼的鳃也在同一时间开合了一下,鱼嘴巴张了一下,像是能在离开水的地方自如呼吸一样。
苏沐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鱼头给扔了出去。
掉进江谌黑影里的鱼头慢慢沉下去,鱼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沐安。
直到鱼头彻底消失在黑影中,苏沐安才意识到什么的慢慢抬起头。
头顶就是大树的树冠,树冠里垂下来密密麻麻的枝条,在枝条上挂着数不清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不是什么果实,而是一个个从不同动物身上被分割下来的身体部位。
在她头顶的是一个屠宰场,又或者,用一个自动贩卖机来形容更合适。
周围大大小小的、奇形怪状的动物们都在仰着头等着枝条上的‘果实’成熟之后掉下来,等‘果实’掉下来,就会有无数的动物蜂拥扑上去争抢。
抢到果实的无论拿到的合不合适都会直接往自己的身上安,它们迫切的寻求完整,哪怕这个残缺的部分根本不适合自己。
更何况这是免费的。它们只需要蹲守在这里,只需要比其他争抢的更快抢到,它们就是赢家,就是完整的。
而获得‘完整’的动物就会心满意足的带着它畸形的身体离开这里。
完整是最重要的。苏沐安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这个念头。
她完整吗?苏沐安问自己。不,她不完整。
但是为什么不完整呢,她又没有缺胳膊少腿……苏沐安的思维慢慢变得恍惚起来。
为什么呢?她想起来了,因为别人说女人没有结婚生小孩就是不完整的。
女人一定要结婚,一定要生小孩。只有女儿的身份是不够的,还要成为妻子,成为母亲,再成为祖母或者外祖母,再成为曾祖母和曾外祖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获得别人的认可。
但是,别人是谁?苏沐安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别人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一定有这个别人的存在,不是张三就是李四,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
人类对于‘我’的自我认知在这种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碍事,明明我不需要成为‘我’,我只需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祖母或者外祖母……
我要变得完整。苏沐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