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嘴角缓缓扬起笑,只是笑容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她笑容一敛,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今日之事想必都看见了吧,望诸位都安分守己,别再生事端。”
至于下场,都已经明晃晃摆在眼前了。
宁竹不会避讳在他们面前动手,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安静静地抵达原北县。
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宁竹并不在乎。
如今众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先说不会有谁蠢到去报官,毕竟没有路引偷偷离城,被抓到了就是杖责流放的下场。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人报官了,又有谁能相信呢?证据又在哪儿?
方掌柜永远都是第一个看清风向的人,连忙表衷心:“今夜之事,我们方家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往后所有事,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说完,其余方家众人也忙不迭点头。
卞家剩下的那名伙计,万永推及己身,更是害怕不已,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也是!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宁小姐你放心!”
曹余馥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看见邵彬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喉头滚动两下,忍不住扭头吐了出来。
“阿娘!”卞瑞萱回过神,连忙上前替母亲顺着背。
卞景辉也吓了一跳,连忙扶着自家夫人远离这里。
季元武和卞含秀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站在了宁竹的身后,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季新桐走上前,握住宁竹的手,哪怕她的手冰凉得不像话,却也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宁竹。
今日,众人因邵彬之死噤若寒蝉,殊不知,在不久后的将来,鲜血、死尸、白骨,只会比杂草还易见。
后话暂且按下不提,如今这一行人中,除了宁家姐妹,最镇定的当属季新承。
他淡淡瞥了一眼邵彬的尸首后,就不再看,这种断人生路的人,在他眼里并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同宁竹商量。
“邵彬称自己看见了死人,不完全是在说谎,树林中确实有一具尸体。”
宁竹眉头一皱,顿时发觉不对:“这里离原北县不远了,一路上也再无其他城镇......”
“——原北县出事了!”
她与季新承异口同声说道。
宁竹面色微凝,迅速道:“尸体在哪儿?你带我过去。”
季新承点头,转身带路。
季元武不太放心,也跟着一同去了,卞景辉和方掌柜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季新桐胆子小,并不敢去,只能手疾眼快拉住就要跟上去的宁荷和小狼狗。
“小荷你也别去了,你阿姐忙正事呢。”
宁荷伸出手,可是宁竹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她只能抱着小狼狗,眼巴巴地看着阿姐的背影。
......
尸体就在树林不远处,距离并不远。
借着林间洒下的月色,众人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鼻尖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腐臭味。
宁竹举起手中的火把,快步走近,等看清尸体的模样后,她脚步蓦地一顿,立刻朝后大喊:
“都别过来!”
听出她嗓音中凝重的意味,其余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纷纷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等着。
他们不安地伸着脖颈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太清。
这边,季新承袖子掩住口鼻,对着宁竹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宁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巾遮住口鼻,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具尸体。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蝇虫满天,恶臭难闻,静静俯趴在地上,整个呈现出一种往前爬的姿势,仿佛在死前还在拼命挣扎。
他身下还压着一把刻有官印的长刀,可他显然不是官府的人......
宁竹皱眉道:“此人曾被施以黥刑。”
即便宁竹对景朝的历史了解不多,她也知道,黥面,又称墨刑,会在犯人脸上刺字或图案,最后用墨涂抹。
普通人绝对不会被赐黥面,这种刑罚,通常只会施加在重犯身上。
季新承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低沉地念道:“《景书刑法》有云,对犯有盗窃重罪者、逃奴等,会在犯人两颊黥字,根据罪状不同,所刺之字也有不同。”
宁竹望着那具尸体,他脸上的刺字已经模糊不清,看不出从何处来。
不过官府的长刀落在了贼人手中,这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宁竹眼睛微眯,喃喃道:“此人手持官府刻印长刀,必然会被追捕,可他身后根本没有追击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慌不择路的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还以一种极为不甘心的模样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