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床榻上的祝衡关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着房梁,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在深潭里的时候,祝衡关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隐约间听见了脚步声,才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向人求救。
可那会儿看清楚救下自己的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时,他心里其实就已经没报什么希望了。
可谁知再次睁开眼睛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柔软舒适的被褥里。
他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还活着……还没死?
祝衡关还未反应过来,一直守在一旁的季新承已经率先起身,去外面叫人。
“他醒了。”
季新承的声音惊动了屋外众人。
季新桐从灶房中出来,把手上的药碗递给弟弟,手疾眼快拦住了想往里走的平安和宁荷。
“你们两个就别去添乱了......”
屋内,祝衡关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汤药,将碗递给季新承时他满目感激,只恨现在身体太虚弱,不能起身亲自道谢。
卞含秀忙示意季新承阻止他乱动,连声说道:“快别动!你堂姐祝春枝去通知族里了,你安心养伤就是。”
她指了指季元武,说道:“这是我丈夫季元武,我姓卞,你叫我一声卞嫂子就行。”
祝衡关:“多谢卞嫂子。”
“不谢,”卞含秀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孩子,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季新承,救你的是我们家姑娘,叫宁竹。”
一家人两个姓,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不过祝衡关并没有多问,目光在听到“宁”字时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万分郑重道:“多谢宁姑娘的救命之恩,今后若是有用得到祝某的地方,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竹面色沉静:“不急,等你先养好伤再说吧。”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在冰冷深谭里泡了许久,都硬生生的熬到有人来救自己,这份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已非常人所能及。
也是他命不该绝。
宁竹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虽然不至于挟恩图报,但辛辛苦苦的将人从深山老林中背回来,可不也只是为了图这一句感谢。
祝衡关闻言,反倒是面色一肃。
“好,我会尽快养好伤的......”
祝衡关人虽然醒了,不过看着很是虚弱,两句话的功夫就有些精神不济。
卞含秀就适时道:“你快躺下歇息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祝衡关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便顺势躺了下来。
卞含秀领着众人退出房间。
刚合上门,季新承便拽住宁竹的衣袖,悄悄她拉到院中树下。
“我有事要与你说。”
宁竹问道:“怎么了?你是发现了什么?”
祝衡关那一身的刀伤看着就不简单,以季新承的细心程度,怕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却又不能直接言明,所以才私底下偷偷来找她说。
季新承眉宇间带着罕见的凝重:“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
宁竹挑了下眉,不由追问道:“什么样式玉佩?”
值得他这么慎重。
季新承抿了下唇,压低声音说道:“那玉佩上面刻着一株并蒂莲花,是温家嫡系的信物。”
宁竹瞳孔骤缩。
“温正德的温家?”
第45章 温家一事
“正是, 温知州是温家嫡支,温家现任家主是他的大哥。”季新承说道。
宁竹眉头蹙起:“可是温家不是被皇帝下旨抄家了吗?祝衡关是怎么跟温家的人扯上关系的?手里还拿着这么重要的信物。”
没想到自己随手救的人,背后竟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不知道, 但至少说明, 他很得温家某个嫡系的信任。”季新承刻意加重了“某个”二字, 意在指谁不言而喻。
毕竟此处与涉州城实在离得近, 若是京城嫡支的人, 可以挑选的人有大把, 他们势必不会舍近求远找祝衡关。
宁竹再联想到祝衡关身上的那些刀伤, 着实有些不放心。
“不行,得找他把事情问清楚。”
没有谁会希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人是救也救了,也不能再把他丢回去,倘若能够提前知晓内情,他们也能早做准备。
季新承明显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他朝宁竹微微颔首。
两人当即不再耽搁, 重新回到房门前。
宁竹伸手在门上轻叩几下, 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后,祝衡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请进。”
宁竹和季新承对视一眼。
后者轻轻推开了门。
祝衡关的手正从衣襟处收回,像是刚检查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