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贺敬森迈进玄关的一瞬间就发现了玄关处摆放的皮鞋。
鞋码更大,皮革明显更加昂贵,他一眼就认出不是上次镜头里用来作秀的那双。
即使没有明码标价,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鞋面也让人觉得扎眼。贺敬森挪了下脚,随后更是把视线挪开,看不见那双皮鞋的同时也忽视掉自己那双沾满机油的旧运动鞋。
两人是发小,他无数次去她在月港的家,但在南淮的住所他还是第一次来。很有她的风格,但迈步进去,一股难以描述的不自在感从脚底开始往上冒。
换到动物世界里,这感觉就像是进入了雄性的领地,而且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徐洲野的观察力细致到令人发指,加上一段时间的调查,他早就发现宋玉珩不来她家,还以此说明两人终究不是适合一起生活的伴侣。
他理所当然“鸠占鹊巢”,在她家留下了不少自己的痕迹。
并不张扬,但确实能让人察觉到属于他的生活气息。
“他的事处理完了?”
江听雨换鞋的动作一顿,终于不再像通话时那样否认,“嗯,生病了,带他去了趟医院。”
这一去就花费了将近十个小时,期间可以发生的事多了去。江听雨已经想到了贺敬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甚至他再多问一句,她就会不再顾忌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摆明自己的态度。
可贺敬森一句“现在没事了吧”直接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干瘪瘪应答,又见贺敬森还点了点头,“那就好。过几天中秋,我今年就不回去了,问问你什么打算,要没事的话就和我们一块吃顿饭,就当过节了。”
修车厂过了开业那会儿的热闹,现在的生意也能算是平稳,贺敬森不回家过节情有可原。江听雨十年没过中秋,对她来说,中秋只有放不放假的区别,一个人过可以,多几个人过也行。
她干脆应下:“行啊,到时候我做东。”
江听雨还要去上班,回来这一趟是为了洗澡换衣服的。进浴室前,她拿了条毯子给贺敬森,让他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沙发足够柔软,有时候江听雨在客厅加班,累了就直接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此时贺敬森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小块地方,身上盖着的毛毯柔软,身下的沙发也跟要陷下去一样,很适合睡觉,偏偏脑子越来越清醒。
他想起自己进屋时不经意往浴室瞥的那一眼,好巧不巧就看见了摆在洗漱台上的剃须刀。
贺敬森毫无征兆地揪起毛毯一角,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上面只有柔顺剂和洗衣液的香味,他复又把双手叠在脑袋底下,盯着天花板就开始走神,一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了、江听雨从里边出来才收回思绪。
江听雨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看见他没睡时有些意外,“怎么不睡?待会不是还要开车回厂里吗?”
“睡惯了硬板床,太软的反而睡不着。”他坐起来,手撑着沙发按了两下,果真见按压下去的地方快速弹了回来。
现在想睡也没时间了,江听雨耸了下肩,回到房间化了个简单的日常妆。到了出门的点,她将桌上的工牌挂到脖子上,朝沙发上的人示意,“走吧。”
贺敬森起身,随手将毯子叠了两下放在沙发扶手,而后往门口走去。江听雨正在玄关换鞋,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迫近,她下意识朝一旁拉开了距离。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防备,贺敬森伸出去的手就这么错愕地停在半空中。
手指无措地蜷缩起来。他试图用言语缓和一下气氛:“照片挺好看,难得看你这么老实。”
尴尬到没边。
江听雨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这个怪异的氛围中抽身的,她觉得很有必要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和贺敬森划清情感界限,但碍于一时半会想不出法子,她也只能慢慢考虑。
更何况现在已经迈进了公司大楼,就更有必要将私事和公事明确划分开。江听雨走入人群之中,等待电梯降下。
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此刻一站定,困感就飞速席卷上来。她垂下头打了个哈欠,刚用指腹小心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花,就听见身边的人都用恭维的语气喊着“徐总”。
眼角还带着湿润,她寻声抬眼望去,就见原本应该在家休息的病号正西装革履朝这边走来。
徐洲野的状态比她好上许多,头发打理过,旁人很难驾驭的背头,在他这里不仅没有短板可言,反而显得五官更加笔挺。
身上的西装熨烫得体,就连下巴上的青茬也不见踪影,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
江听雨无声朝他的手看去,手背上的输液贴正如她所想已经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