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学人家化妆,脸上都花了。”贺敬森露出一个蔫坏的笑,手指摩挲着上边的粉质,最后还要在陈媛领子上抹一把,这才重新拎起行李往人少的地方走,“今晚去我家吃饭,我爸妈已经做好饭等着了。”
“贺敬森你个叼毛烦死人了!”
贺敬森朝身后比了个中指。
“化妆了?让我看看。”江听雨凑到前边去看陈媛的脸,她长了一张圆脸,眼睛很大,对视的时候最先看到的也是她的眼睛。但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就显得平淡了些。
陈媛的后背真的冒汗了,她不自在地躲闪江听雨的目光,但眼里还是映入对方的脸。
江听雨的皮肤很白,包括气血不足的苍白,十二个小时的车程让她很憔悴,但她的五官无疑是完美的,甚至给她带来了一丝虚弱的破碎感。
“你别看了……”
“很好看啊,”江听雨用食指抹去她鼻尖上沁出来的汗珠,“显得气色多好啊,虽然高三但还是很有必要打扮一下,啊——我在那个破地方都快要累死了。”
陈媛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只剩下对江听雨的心疼。她太瘦了,脸上都没有什么气色,两人握着手跟上贺敬森的步子,陈媛小心翼翼开口,“外婆的事你别太伤心,有我们陪着你呢。”
贺敬森回头看了江听雨一眼。
“我没事,真的。”江听雨递给他们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很快就能结束了,等我的新办的证件到了我就能回来了。”
“真的吗?”陈媛不能从她的表情里猜出这句话的真实性,下意识抬眼看向贺敬森。他一般不会在她们俩讲话的时候插进去,不过听还是会的。
对上陈媛的眼神,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江听雨去南淮的一年里很少跟他们联系,回月港的次数也只有外婆过世那一次。青梅竹马的漫长岁月中仅仅只是少了一年,但彼此间的距离却划开了一条大裂缝。更别说外婆去世时江听雨失魂落魄的样子,谁都没有心思问她在南淮的生活怎么样。
“你爸爸能同意吗?”
“江威明?他不是我爸爸。”江听雨嗤笑一声。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清影说的是对的,她就是没爸。她简单讲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在南淮是怎么过来的,觉得终于能呼吸得畅快一些,“他巴不得我走,正好我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一旁默不作声的贺敬森终于开口问了问题:“那你之后要去哪个学校读书?”
“二中,学籍转出去之后再想转回一中就不行了。”
陈媛惋惜地长长“啊”了一声。一二中都是重高,而她这样不上不下的成绩只能去五中,两所学校一南一北,距离不是一般的远。她拍拍江听雨的肩膀,尽量往好处想,“没事儿,贺敬森他们学校离二中近,到时候可以接你下晚自习,我记得二中那儿块的路灯不是很暗嘛。”
江听雨笑出来:“婉拒了哈,我怕有人看见他这头黄毛跟老师举报我混社会。”
贺敬森:“……神经病。”
两个女生笑作一团,江听雨讲她的生活时更详细了一点。比如江威明是怎么看她不顺眼、江清影是怎么给她使绊子但又被她绊了回去的;再比如南淮的学校和月港的有什么不同,班主任和其他科任老师的性格怎么样。
她刻意忽略了某个人。
话题到贺家时就停了,三人对彼此之间的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在自己家,江听雨一进门,贺父贺母就迎了上来,“回来了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吧,快洗手吃饭,阿姨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红烧排骨。媛媛也是,高三很累吧。”
亲儿子贺敬森被遗忘在一旁,陈媛的书包早就在某一时刻到了他肩上,他一进门就瘫倒在了沙发,被贺父一顿好骂,“亏你还是个男孩子,干点活就累成这样。”
“我都不想说了,您自己去下边扛一扛江听雨的东西,整个学校都给她搬来了吧。还有陈媛这书包,”贺敬森甩开粉色的书包肩带,“重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工地搬砖偷了几块回来,差生文具多。”
“那都是用得到的东西,搬一下怎么了。”贺父跟他吹胡子瞪眼,“哪像你,一天到晚就搞些没用的东西,看你这一头狗毛,过几天就开学了,要么给我染成黑的,要么就给我剃了!”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吵起来,贺母立刻就站出来做和事佬,“要吵到外边吵去,没看见俩孩子都快饿晕了。”
江听雨和陈媛笑嘻嘻地拉着贺父的胳膊上桌吃饭,贺敬森倒也没有真的和贺父生气,他父母都是厂里的工人,这样的休息时间很少。他到厕所洗了一把脸,出来时江听雨让他帮忙给她的手机充一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