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一旁亮眼的一抹红,霓裳心里万般滋味。
梳妆,打扮,翻开西窗台上留下的唯一,
他写着:裳儿勿伤,二郎只是个男人,若真有事,你一定听从岳母大人的话。我真的万分感激娘子的好,从未嫌弃过,从未摆着女人的谱。遇见娘子便是子帘的福气,你以前说我是傻子,我是真的傻,可是娘子勿怪,沙场告急,必须身赴前线,有国才有家,才能护好娘子。这事匹夫有责。可是娘子还年轻,不必守身到老,毕竟古来征战几人回?还记得私塾吗?你哥哥给了我,我在外面种上了你喜欢的红梅,好像开了,和你一样美。若有机会,我定和娘子一起赏花。
勿念子帘
霓裳一下忍不住痛哭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打湿了信纸,晕散开来。
一年,两年,三年,六年…
终于,等来了,只是,回来的只有一张写着你名字的文书。
送走了你母亲,和你的衣冠冢一起…
所有人都要她再娶,终于逼太紧,拜别父母,“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父母膝下,但是此去佛寺,会日日为父母诵经祈福。”
母亲气的不轻,可是实在留不下了,还好家里还有哥哥。
往后山去了,到了书塾,还是那样,只是早已时过境迁了,人没了,书声儿没了,霓裳站在以前偷看的地方,欲语泪先流,“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窈窕淑女,君子…”
哽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把这个地方走了个遍,回忆着他的回忆,触碰着他曾经的触碰。
终于,用了三天时间做好了准备,该放下了。
把书塾捐给了旁边的佛寺,自己也进了佛门,只是却不是个好弟子,因为总是还未曾真的放下。主持也由着她了。
每日青灯为伴,佛珠不离手,每每夜晚都会回忆着,笑着将诗书同自己讲,共赏着明月光。
如今,多少年过去了,两鬓也如霜,痴念一直在,盼着一个个寒来暑往,思念也一直在,早就结成了厚厚的霜。
想着夫君还金戈铁马沙场奔忙,不知寒裳是否准备好。
尼姑脸上飘来一朵完好的红梅,恰恰落在了脖颈间儿,又想起了新人红烛,弥漫红纱。想起西窗红梅下念过的百字文章。
恨只恨,错过的此生太长太长…
用下半辈子的祈望来求一个下一世相伴缘长,连黄泉路都相伴一起走一趟。
尼姑叹下一口气儿,拿起脖颈间的红梅,含笑轻抚,“梅都大了,花开又花落,一年又复一年,君又何时归来?”
一声儿长长的鸟鸣划过,一切埋藏进过往…
天已晚,尼姑送来素食,白伊正逗着余栖,一下起身,“走~吃饭了!”
“公主殿下,不比宫里的,将就一下吧!”尼姑放下来。
白伊一看,梅花酥,素面,还有绿油油的啥。“没事儿,对了,一起吃呀!”
白伊见她还要出去,叫住了,“一起吃方便嘛!”
“这…”
余栖笑着,“公主既然说了,姑子应下便是。”
“也好,那我就无礼了。”
三人坐下吃,白伊倒是吃一点点就停下了,陪着。
“姑子,外面梅花很多年了吧?”
“嗯,没想到还开的这么好。”尼姑笑着,又开始拨弄佛珠。
“是啊~花总是太容易让人记起过往了。”余栖突然感慨。
“就比如你的铃兰?”
“算是吧”余栖坦然笑着。
尼姑看着,“公子年龄虽小,却是如此性情之人。”
…
畅聊许多,散去,尼姑又回到寺里了。
白伊百般无聊,拉着余栖也到寺里瞧瞧,走着小路,不想再看见白夕颜她们,免得给自己找事儿干。
到大殿里,在蒲团上跪拜,向着巨大的菩萨金身双手合十许愿,求平安,求美好未来,为自己,也为他人。
摇签,上下快速晃动,落下,白伊速速拿起又放回去。
余栖很是好奇,“放回去干嘛?不解签吗?”
白伊笑着,“有什么好解的,怎么?余栖想解一个?”
余栖愣了下,笑着,“不了。”
小路上,“签,不管解不解,结果都一样,但是还是会去做,不是吗?”
“嗯。”
…
两日后,白伊生生吃了几天的素,食量是一天比一天小,终于熬过来了,因为是放荷节呀。
早早的醒来,脱去素衣,换上朝服,带上凤冠,搂起头发,画上妆容。
扶着,往旁边儿佛寺去。所有人都来了,连同四姐白歧。
热热闹闹的,新城主大人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女皇今日心情倒不错,应该是腿疼缓解了。大公主今天倒是多带了些头饰,更加的贵气端雅了,亦云扶着她过来,白伊瞧见,他腰间还是别着“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