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意躲一个故意追,都揣着说不出口的小心思,心底的火苗滋啦啦长。终于,一场追逐变了味,在浓重的夜色里,韩乙扛起笑意喘喘的女人大步走上二楼。
舱门关上,变调的笑闹声裹着闷闷之意,风一吹就散了。
“你在哪儿学得这些本事?”丹穗弓着腰气喘吁吁地问,他头一次跟她亲嘴分明还是笨拙的。
“看得多,有印象。”
“看的谁?”
韩乙不答,手上的动作乍然凶猛起来,他指腹有茧,关节粗大,指骨灵巧又硬,三指在甬道里灵活又急促地翻动,丹穗霎时说不出话来。难耐时,她撑起腰,一手搂着他汗津津的脖子往胸前推。
韩乙顺着她的动作咬两下,他突然抽手,大步下床去点蜡烛,他掌着蜡烛来到床边,水淋淋的手指又探下去,火光萦绕下,他撩起眼皮盯着她的脸。
丹穗羞涩地蒙上他的眼,可他故意作乱,她渐渐无力支撑,便松开手由他看去。
火苗骤然拉长,烛泪滚滚滑落,韩乙抽出手,他拉过她的手握着自己。
丹穗由着他带动自己,待他呼吸加重时,她推倒他,自己翻身而上,模仿着他的神态,用眼神去侵略他。
韩乙受激,他半靠在榻上望着她,心里生出棋逢对手的兴奋,淌着细汗的身体战栗起来,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也不再蓄力顾着她。
事毕,他下床捡起堆在舱板上的棉被,餍足地躺了回去,将两人裹了进去。
丹穗趴在榻上小口小口喘息,脊背上移来一只粗糙的大手,她下意识猛颤两下。
韩乙拍拍她,他箍着她的腰抱进怀里,手指细细捋着她,柔嫩的肌肤沁着细腻的汗,摸着堪比上好的绸子。
“腰上的伤好全了吗?”她嘶哑着声问。
“差不多了。”
“我看看。”
韩乙懒得动,他推脱道:“明天再说。”
丹穗坐起来,她推他翻个身,清晰地看见狰狞的伤口,伤口中央的一块儿血痂明显是刚蹭掉的,他腰上还有血色。
“让你疯。”丹穗赏他一巴掌,“不晓得疼?”
说着她要下床去包袱里翻药瓶,韩乙一把拽住她,他闭眼说:“别费事,我睡一晚就长好了。你快躺回来,别又受寒生病了。”
丹穗顺着他的动作倒回他的怀里,她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逛过青楼妓院?”
“在里面住过,那里面人杂,我躲避追捕的时候在青楼里躲过。”韩乙没再含糊其辞,他推开她脑门上汗湿的头发,认真地说:“别瞎想,我就你一个女人。”
丹穗咬唇,她心里暗喜,一脑袋砸在他胸前,娇声说:“我才没瞎想。”
男人轻笑几声,胸腔里也跟着震动,丹穗动了动,她侧耳贴在他遒劲的胸膛上,心跳声混着笑声钻进耳道,她有几瞬的眩晕,像偷吃一大缸的蜂蜜,从头到脚都是雀跃的。
蜡烛的火苗矮了下去,是烛芯塌了下去,韩乙捡起散落在床头的木簪,他搂着怀里的人倾身过去,用木簪挑起烛芯,不怕烫地掐去一节。
“当心烧伤。”丹穗提醒。
“我皮厚,不怕烧。”韩乙又靠回床头。
舱顶乍然响起噼里啪啦声,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船板上如黄豆散落,雨声盖过风声,也压下俗世上万千动静,好似这世上只剩一艘船,只剩两个人。
丹穗和韩乙都安静下来,两人默契地享受雨夜带来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烧没了,舱房里重归黑暗,靠枕从榻上滑落,相拥的二人睡了过去。
一场夜雨降落,上海的冬天更冷了,风里裹着冰刀似的湿意,刀刀往骨头缝里扎,身上的冬衣穿得再厚也无用,一见风,冻得嘴皮子都打哆嗦。
天亮雨还没停,韩乙没让丹穗起床,他做好饭端到榻边陪她吃,之后点燃新蜡烛让她窝在被窝看书,他则趁雨势小的时候去扫洗船板。
水雾蒙蒙的江面上不见船只,江两岸不见人影,大冷的天,人都钻在家里躲避严寒。
“韩乙——韩乙——”
韩乙丢下扫把大步走上二楼,他推开门问:“喊我做什么?”
“想跟你说话,快进来。”丹穗靠在床头招手,她坐在被窝里,上身穿着狐裘,头发斜斜编个辫子搭在胸前,嗔意绻绻的眼微瞪,撒着娇说:“你傻不傻?外面不冷啊?”
韩乙朝她手上瞥去一眼,秾纤得宜的手指按在布满字的书页上也失了颜色,他见了只想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