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乙还没靠近河边,远远看见河面上有三团光悬浮,他判定是船上的灯笼。
果然让他猜中了,张小树在城里兑钱的行踪被有心人察觉到,有人追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来者是谁。
眼瞅着船在河面上飘远,韩乙担心这帮人会找到张小树,给他带去无妄之灾。他敲掉一个鸟窝,失去鸟巢的渡鸦嘎嘎叫,引得船上的人纷纷回头看。
“有人!谁在那儿?”船上的人喊。
听出话里的胡虏味,韩乙主动露出行踪,他高声喊:“听说你们在找你韩爷爷,我这不就来了。”
楼船快速回转,韩乙掷出三块儿石头击碎灯笼,趁着船上混乱,他跳上船砍人。
*
没有一丝光亮的村落里陡然闯进一批人。
“真没有人!消息不假,周庄的人走空了。”
“什么动静?”
“是鸡,这户人家还有鸡没带走。”
“走走走,去逮鸡。”
“他娘的,嚷什么嚷?都给老子闭上嘴,别一副土匪样。”人群里,一个个高的男人吼一声,“都给我利索点,雪下大之前我们就撤。”
“记住,只拿农具、船只和家畜,棉被、衣物和粮食不能动,都是七里八乡相识的乡亲,我们得给他们留点活命的东西,今天走这一趟发点小财就够了。”另一个人嘱咐。
丹穗猛地听见鸡的尖叫声,她握紧簪子,有人进村了。
树上栖息的麻雀被惊动,在鸡鸭的尖叫声中,一群麻雀飞离村庄。
麻雀飞过河面,被冲天的血气吓得喳喳叫,韩乙心里一惊,飞禽类若不受惊扰,夜里不会离巢,难不成村里有情况?
这一分心,他腰上挨了一刀。
第31章 装鬼吓贼 机灵又勇敢
杂乱又密集的脚步声伴着说话声和咳嗽声渐渐近了, 丹穗竖耳听着,耳朵捕捉到零星几句话, 她否决了心中的猜测,不是这个村的原住民回来了,也不是官府和胡虏兵,更像是过路的难民或是远处村庄里的乡民,他们大概在搜刮空屋里的东西。
“柱子哥,你拿的什么?二爷不是说不能拿人家家里的被褥和冬衣?”
“我悄悄的, 你不说谁知道?这黑黢黢的天,我落在后面,谁也看不见。”
“不行, 你放回去。今年冬天冷, 周庄的人要是赶在年前回来, 没穿的盖的,你要冻死他们啊?”
“哎哎哎!”柱子不肯,他朝上手抢夺的兄弟踹去一脚,低声斥骂道:“死脑筋,能把新棉被新棉衣丢下的人家会是穷人家?这家人手上指定有钱,冬衣冬被没了能再买。你别吭声, 让我把衣被带走,你也知道我家孩子多,小的捡大的旧衣裳,将就一年又一年,棉袄里的棉花都结坨了,不暖和。丫头们要是冻病了,也活不过这个冬。”
闻言,阻拦的人松开手。
“走走走, 换一家,隔壁也是青砖大屋,又是一家富户,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柱子抱着棉被先一步出门。
丹穗从床上下来,她走到门口,下一瞬,院外响起踹门的声音。
人要闯进来了,她吓得心里砰砰跳,怎么办?门栓抵得住几下猛踹?门板要是被卸了,外面的人闯进来了怎么办?韩大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丹穗又急又慌,想哭又不敢哭,她满屋子搜寻,绝望地发现只有床底能藏身。可房门从里面栓着,任谁都看得出屋里藏的有人,她藏在床底也无济于事,早晚被找出来。
瓮中捉鳖,丹穗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她不能阻止人进来,她就是瓮里的鳖。
“卸门板吧,这家的大门太结实,踹不烂。”柱子说。
屋里,丹穗强行冷静下来,听着院外的动静,她脑子快速转动,一个想法快速冒头并成形。
丹穗拿起她收进来的湿亵裤,翻出绣线咬断两截把亵裤的裤脚绑起来,她往亵裤里塞棉花……
“砰”的一声,大门的门板被卸掉,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丹穗吓了一跳,手上的针一歪,针尖戳上指腹,她咬牙忍痛,继续摸黑缝裤腰。胡乱缝几圈,确定棉花不会掉出来,她蹬掉罗裙给她手里的“假腿”套上。以防万一,她又缝几针,把罗裙缝在裤腰上。
“又让你们抢先了,我们来晚了一步。”路上过来三个男人,这种“打家劫舍”收获多少全看运气和速度,他们运气不佳,搜刮五六户,没找到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隔壁那几家还没搜,你们去看看。”柱子担心他们过来会看见他放在门外的冬衣冬被,他忙给他们指路打发掉,嘴上闲唠:“你们搜到多少好东西?收获不小吧?”